他這一次伸手,宋明嵐審視他許久,方才將手搭在他的掌中。
她的眼裡看向他的目光生出幾分溫度。
“多謝你。”
這聲多謝,並不僅僅是他扶著她起身。
更是感謝他放過她。
宋明嵐不是傻瓜,自然也知道,若是方才寧王當真對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她與晉王之間,只怕也完了。
晉王不會在意她失身他人。
可是宋明嵐卻不能忍受這樣的恥辱。
寧王就笑了笑。
“我只是太明白你。”這一次這少女的眼底,終於倒映出他的影子,真切而清晰,寧王這一瞬間才發現,原來自己寧願忍耐一切的痛苦與思念等待的,也不過是這一刻,她真心溫柔地對自己說話。
她彷彿將他的心意都看在心中,那這一刻的喜悅,比任何的魚水之歡,還要叫寧王感到歡喜。他飛快地將手收在了長長的袖擺裡,感受著袖擺之下一點尖銳冰涼的觸感,看著宋明嵐溫聲說道,“若你當真成了我的女人,只怕這一生,你都無法再對我有半點好感。”
“別討厭我。”他輕聲說道。
宋明嵐只能裝作什麼都聽不明白。
她不想做一個三心二意,見異思遷的女子。
寧王或許是真心,可是晉王難道不是?
他千般好萬般好,對她真的很珍重,可是對於宋明嵐來說,他晚了一步。
“你這樣出去,只怕會引來旁人的非議。”見宋明嵐滿頭青絲散亂在身後,與素日裡的端莊的美豔不同,多了幾分旖旎慵懶的風情,寧王只覺得在這眼前的一方天地閨閣之中,只有他們兩人歲月靜好。
無論是外頭的喧囂,朝中的紛爭,無奈的對立與野心,還有不死不休的敵對,在這裡,彷彿是一個結界,全都不存在了。
這裡只有他和她,或許這一生屬於他最大的幸福,也不過是此刻。
這一刻,他可以裝作自己和她是最平和的一雙愛侶,一塊兒生活在這裡。
她每天慵懶地起身,歪在一旁懶懶地看他,而他每天都守在她的身邊。
寧王霍然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翻看了片刻,對宋明嵐招了招手。
宋明嵐遲疑了一下,起身走了過去。
在寧王沒有碰她半根手指頭之後,她對寧王的確生出幾分感激與耐心。
俊美的青年垂下了細密的睫羽,翻看著自己面前的一個匣子,之後,從裡頭翻出一根長長的赤金長簪。
“你頭發亂了,我給你梳好。”
“我自己來就好。”
“這是我找到的簪子,我說了算。”寧王微笑著說道。
他難得這樣耍賴,宋明嵐猶豫了許久,坐在了寧王面前的小凳子上,她的對面是一張陳舊的妝臺,一隻覆蓋著沉沉的灰塵的銀鏡之中,倒映出了她嬌媚卻蒼白的臉。
銀鏡之中的那個美人豔冠群芳,長長的青絲垂落,貞靜溫柔。雪白的錦衣立在她的身後,她微微抬眼,就見銀鏡之中只倒映出了那青年精緻優美的下顎,可是就算宋明嵐看不見他的眼睛,卻依舊能從那小心翼翼的梳理之中感受到他的專注。
心裡一嘆,宋明嵐就閉了閉眼睛。
這一刻,就當做她對他高抬貴手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