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愁沒法再在李氏的頭上燒一把火。
她的眼角就帶了幾分瀲灩清媚的笑意,見忠靖侯一臉的大公無私,就決定給這親爹一點兒甜頭兒,省得過些時候抽李氏抽得不狠辣啊,就露出淺淺的笑意道,“晉王殿下當日贈我錢財衣料首飾,也不過是看不過去我的窮困潦倒。英雄大多見不得有弱女可憐,待父親將母親的嫁妝悉數交還給我,晉王殿下知道了,也該心安幾分,也不必再叫殿下破費。”她這話出口,忠靖侯的臉上就帶了了然的笑意。
終於能叫晉王知道,他對宋明嵐很好,晉王也該知道他的心了。
“三丫頭才回府中,我這年紀大了精神也短了,竟忘記了她母親的嫁妝,提都忘了提。”哪怕對忠靖侯這個兒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不滿,可忠靖侯太夫人還是很欣慰兒與孫女有了和好的契機。她滿意地看著彷彿一笑泯恩仇了的父女兩個,輕嘆了一聲,想要推波助瀾,叫宋明嵐與忠靖侯真正地父女化幹戈為玉帛,就對忠靖侯笑著道,“再怎麼,李氏做繼室填房的,管著前頭太太的遺物就不像樣兒。好了壞了的總是叫人一句有私心。換了別人,只怕斷不會接手,不然若出了岔,她還能得清不成?“
“兒當初信她。”忠靖侯就訥訥地道。
他與李氏最柔情蜜意的時候,自然李氏想要什麼就要什麼。
“如今三丫頭就能管著,叫她現在就送過來。”
“現在?”
“一樁樁一樣樣兒的都存在庫中,除了每年那些莊田地裡的出息不好算,可那些古董字畫賞玩之物,不都沒有動過?擇日不如撞日,三丫頭既然提了,你這做父親的就費費心。”忠靖侯太夫人自然也願意叫宋明嵐身家豐厚一些,日後在晉王面前能挺直了腰桿。身世可憐的潦倒貴女雖然被人憐惜,可是卻也叫人看不起不是?忠靖侯太夫人就一心為宋明嵐打算了。
這會是她最有出息的一個孫女。
“既如此……”忠靖侯並無不可,揚聲叫外頭的一個丫鬟去和李氏傳話兒,叫她帶著發妻的嫁妝單過來。
那丫鬟自然領命而去,因是府中最近十分風光的宋三姐的提議,又有忠靖侯母的首肯,因此這丫鬟是完全不敢怠慢,提起石榴裙就快步走到了李氏的房前,就聽見裡頭傳來了女嗚咽傷心的哭聲,那院外頭正有數名低眉垂目的丫鬟噤若寒蟬,更遠些,卻又有兩個花枝招展的年少的梳著婦人發髻的女在探頭探腦地偷笑。見那本是老太太房中的丫鬟,如今得侯爺青眼做了妾安享富貴成了主,那丫鬟眼中閃過一絲羨慕,卻顧不得那兩個美人,走到了廊下。
她猶豫了一番,方才賠笑躬身,在房外脆生生地叫道,“太太,老太太命奴婢過來給太太傳話兒。”
房間裡的哭聲頓時歇住了,不大一會兒,走出了一個紅著眼眶的柔弱女孩兒來。
“進來吧。”這女孩兒正是趕過來安慰母親的宋明月,她滿臉的怨恨,然而見這丫鬟是老太太房中使喚的人,自然不敢露出更多的恨意,淡淡地完,就摔了簾回去。
這丫鬟也不敢計較她的無禮,然而想了想,卻默默將此事記下,端正了臉色一臉老實地進了門,卻見房中只有李氏與宋明月兩個,李氏雙目紅腫,臉上還殘餘著一個巴掌印兒,一向美麗多情的臉,此刻狼狽不堪。
她看了一眼,急忙低下了頭。
“老太太叫你來與我什麼?”房中還帶著幾分忠靖侯醉酒之後的酒臭,李氏哪裡肯叫一個丫鬟看見自己的狼狽失落,勉強嘶啞著嗓問道。
宋明月見李氏這般艱難,頓時眼眶一紅。
“侯爺在老太太處請安,不知怎麼就起從前太太的嫁妝來。”這丫鬟也是個伶俐的,想到宋明嵐日後沒準兒有大前程,竟也不敢她的壞話兒,春秋筆法將嫁妝之事扣在了忠靖侯的頭上,就繼續賠笑道,“侯爺就了,三姐這年紀大了,也明事理了,再沒有不放心來的了,因此就要將前頭太太的嫁妝交給三姐,叫三姐自行處置。”她話音剛落,就見李氏的臉上已經蒼白一片。
“你什麼?侯爺要把嫁妝還給三丫頭?!”李氏只覺得渾身冰涼,一雙手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突然覺得透不過氣,又覺得眼前發黑。
她斷然想不到,忠靖侯竟然還能想到當年的那些嫁妝。
此刻她的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壓得她心胸劇痛,惶恐無比。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