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靖侯其人,一向心胸開闊,從不以裙帶關系為恥。
當年費心迎娶李氏,自然也是看中了李貴妃在乾元帝面前得寵。
只可惜這麼多年,其實貴妃娘娘沒幾根裙帶叫侯爺攀扯。
只看混了這麼多年,為了個兵部侍郎的位置還要蠅營狗茍,還要沖著懷鄉伯賠笑,請成國公援手,就知道侯爺這娶了貴妃娘娘的親妹這筆買賣有多虧了。只是忠靖侯大人一向是個內斂寬容的性,早前仕途的一點點不愉快,並未與李氏計較。可是這一回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明明兵部侍郎這位置已經到手兒了,連懷鄉伯都沒有捅他一刀,保持了沉默,又有成國公一心一意為他出力,可是這當口,趙王跳出來了。
晴天霹靂,一抬手就叫侍郎這便宜飛到了別人的頭上去。
當然,在這裡忠靖侯必須要感謝一下成國公的裙帶。
還是很給力的。
然而越給力,就越發反襯出了李氏的拖後腿。
想到趙王冷冷地對自己笑了笑,聲音低沉地表示作為李貴妃的妹夫,趙王殿下什麼都不能叫忠靖侯掌權,如果有什麼冒犯的地方真的很對不住,只是對不住也受著這等叫人憋屈的話題,就不能去責怪忠靖侯一定要在外頭喝得大醉,已經顛顛倒倒不知今夕是何年了。他此刻見李氏消瘦單薄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那自然是忍不住的,罵了一聲就踉蹌地摔倒在了一旁的榻上。
他已經許久沒來了,李氏哪怕叫他罵了一句,還是湊了過來。
“侯爺。”她哀哀地叫了一聲。
若從前這樣喚一聲,忠靖侯就該開始哄她了。
“若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忠靖侯大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擋住了刺目的燭火的光,想到這些年在朝中廝混的艱難真是嘔血的心都有了。
他雖然為人精明幹練,可是帝寵卻十分尋常,乾元帝更願意去任用成國公或是懷鄉伯,明明忠靖侯爺一顆紅心捧著向著皇帝,還有這樣那樣的關系,可是乾元帝待忠靖侯卻很是尋常。這一回兵部侍郎出缺,對於忠靖侯太是個機會了。
雖然如今他同樣是二品,與兵部侍郎品級相同,可一個虛職的二品,與實權的二品侍郎,那完全是不一樣的好嗎?
錯過了這個機會,只怕忠靖侯再難有這樣好的機遇了。
“敗家的婦人!”一切的倒黴都是因李氏的出身,哪怕她還有個姐姐在宮裡當靠山,忠靖侯也忍不住揚手給了李氏一個耳光。
鮮亮的耳光聲響起,李氏捂著自己的臉都驚呆了。
忠靖侯今日過來,她驚喜萬分之後,本是想要向忠靖侯告狀,叫忠靖侯知道今日宋明嵐竟然敢打了她的女兒的。可是誰知道狀還沒告,還沒有叫忠靖侯責罰那個膽大的丫頭,忠靖侯卻先給了她一記耳光。
這耳光火辣辣地抽在李氏的臉上,她只覺得自己的臉疼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幸虧此刻房中沒有服侍的丫頭,不然李氏都得羞憤得一頭碰死。
她嫁入侯府這麼多年,忠靖侯何曾有最近這般,對她百般折辱呢?
“閉嘴!”忠靖侯喝得醉醺醺的,聽見李氏細細的哭泣聲,心中卻沒法兒生出愛憐的情緒,攏了攏衣裳倒頭就睡。
他睡了一整晚,第二日起床的時候就覺得因宿醉頭疼得厲害,勉強翻身起來,就見李氏坐在一旁垂淚。
美麗柔弱的女披散著長發,無助地獨坐到天明,也或許是垂淚到天明,總是令人憐惜幾分。
可是忠靖侯卻實在生不出這樣的心情。
他心中煩悶得厲害,知道這一回自己的謀算全都成空,哪裡還有心思安慰李氏。見她委屈地流著眼淚看過來,只覺得她除了流淚竟完全沒有半點兒用處,頓時面無表情地起身,淡淡地道,“你好生休息吧。”他想到趙王對自己的壓制,只覺得自己真是躺著也中槍啊。那與李貴妃交好的懷鄉伯趙王不去壓制,偏偏來壓制他這個無辜的人。他也沒高舉反趙王的旗幟非要和李貴妃同進退啊。這不是撿軟柿捏嗎?
“我與侯爺許久沒有好好兒地一句話了。”見他就這麼要走,李氏顧不得自己的可憐了,急忙起身挽留。
“前朝事忙,我哪裡有時間陪你。”
“可是侯爺你在前朝忙得也不多啊。”
李氏這句話簡直深深地捅到了忠靖侯的心底好嗎?
誰不願意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