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房對她的好,比嫡母宋三太太多了不知多少。
就連她的生母都因此受益,在三房的諸多姬妾之中頗有幾分體面。想到這兒宋明柔對宋明婉就越發感激,低聲道,“六妹妹也放心,老太太面前一人做事一人當,若老太太真的要審問我,我也不會牽連你的。”她低低地嘆息了一聲,見宋明婉感激地看著自己,越發地柔柔地笑了,壓低了聲音道,“三妹妹,就算名分是長房嫡女,可是她又算得了什麼?我怕她做什麼?!”
宋明嵐會告狀,難道她不會不成?
心中定計,宋明柔心中踏實了一些,就帶著宋明婉一同往忠靖侯太夫人的上房去了。宋明嵐也只不過是比她們早到了一步,她一邊禮貌地請晉王趕緊滾蛋,見這廝果然圓潤地滾了,這才慢吞吞地走到了上房,就見此刻長房與三房的紛爭算是告一段落,宋三老爺正笑眯眯地抓著一把銀票從地上爬起來,半點兒沒有奄奄一息什麼的了,此刻胡亂地將那些銀票踹在了懷裡,揚長而去。
一旁宋三太太攬著一個年少憤慨的明麗女孩兒,含淚立在一旁,嘴角卻微微勾起。
此刻唯一癱軟在地上的,也只有忠靖侯夫人李氏了。
她的身邊正跪著宋明月,抬頭正抓著忠靖侯太夫人的衣角苦苦央求道,“今日之事,母親是真的冤枉的呀。老太太,求您看在母親這多年侍奉孝順您從沒有半點兒不盡心的份兒上,饒了母親這一回吧?”她哭得梨花帶雨,哭得可憐極了,見忠靖侯太夫人一臉冷酷,就流淚道,“雖然佛堂就在家中,可是母親若去佛堂念經,老太太,這滿府裡我們姐妹可都怎麼辦呢?”
“滿府都是你的親長輩,難道還能薄待了你?”忠靖侯太夫人頓時不悅。
她覺得宋明月這是暗指府中有人虧待了她了。
“四妹妹不是這個意思,而是關心母親罷了,做女兒的,哪裡有眼睜睜看著母親被責罰的道理呢?”宋明月自知失言,一時訥訥,倒是一旁,一個俊秀漂亮的少年開了口。
他的模樣兒肖似宋明月,此刻一身雪白精緻的長衫,腰繫眉宇,風度翩翩,帶著幾分濁世佳公的味道。
宋明嵐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李氏唯一的兒宋明楓。
宋明楓與宋明月當年乃是龍鳳胎出世,降生之後就被當成是吉兆,令整個侯府都轟動了。李氏也是憑著這對兒雙生徹底在忠靖侯府站穩了腳跟,將宋明河與宋明嵐兄妹擠兌得站不住腳,一個遠走邊關,一個青燈古佛。也是為了宋明楓,因此李氏將宋明嵐兄妹當做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處置後快,因為不死了宋明嵐的親,忠靖侯嫡長宋明河給騰地方,宋明楓這個做弟弟的就沒法兒襲爵。
李氏心心念念想要奪爵,叫自己的兒成為忠靖侯,自然什麼都幹得出來。
宋明嵐就專注地看了這個異母的弟弟一眼。
她心底沒有一點兒姐弟相逢的親近。
李氏奪走她母親的性命男人與位置,就是她的仇人。
仇人的兒女,當然同樣也是仇人,不可轉圜。
特別是宋明楓還圖謀她的爵位,野心勃勃,簡直無恥。
她靠在門邊兒,看著李氏哭著和宋明月抱成一團,彷彿生死離別的樣,就忍不住笑了笑。
真是唱作俱佳啊。
“三丫頭,你怎麼?”忠靖侯太夫人今日已經精神不大夠用,聽著李氏與宋明月這依依惜別的樣,心裡不耐到了極點。她眼見宋三太太在一旁變了臉色,知道這兒媳是必須要見李氏倒黴被責罰的,她也同樣惱怒李氏手底下的丫鬟竟然鬧出這樣的醜事,玷汙侯府百年門楣,就對優雅迤邐而行,走到自己面前微微一笑的宋明嵐淡淡道,“這母女情深,四丫頭是真捨不得她母親吃苦。”
府中的佛堂就叫吃苦?
那她八年困居山中,寂寞荒涼,誰還為她抱屈喊冤?
宋明嵐一雙黑沉的眼睛陡然泛起一抹幽深的陰冷,之後慢慢地化作瀲灩的笑意,彙聚在自己的眼角眉梢。
她摸了摸自己碧青色的佛珠,柔聲笑道,“都我佛慈悲,斷見不得母女分離,四妹妹心疼太太,太太捨不得四妹妹,誰捨得叫她們分開,彼此擔心呢?”
“三丫頭你!”宋明嵐怎麼為李氏起好話兒來了?宋三太太頓時就急了。
她美貌的臉上才露出一個不甘的表情,就見那清豔逼人的少女,回眸婉轉一笑,聲音清越如同山間清澈的流水,令人肺腑泛起冰冷的寒意。
“既然太太捨不得四妹妹,那就叫四妹妹也跟著去佛堂陪著太太。這母女在一起念經,想必佛祖慈悲不,太太與四妹妹也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