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宋明河就少有書信回來,當忠靖侯夫人接連誕下了忠靖侯的次宋明楓與次女宋明月之後,宋明河兄妹就更成為忠靖侯夫人的眼中釘。
宋明河在邊關玩兒命,忠靖侯夫人又藉口忠靖侯太夫人身體不好,命宋明嵐隱居深山佛寺,日日為太夫人跪經。
這一跪,就是八年。
想到這裡,宋明嵐纖細的手,就慢慢地環繞著自己雪白皓腕間的碧青佛珠。
就算被遺忘在深山之中,每日暮鼓晨鐘清淡度日,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擔憂過忠靖侯府會把自己忘記。
就算忠靖侯夫人再忌憚自己,可宋明嵐卻依舊知道,總有一日,忠靖侯夫人會捏著鼻,哪怕再不情願,也會把自己妥妥當當地迎接回帝都來。所以她一向在古寺之中修身養性,安穩度日,甚至也用自己跪經禮佛的八年,成全了自己為自己祖母安泰的孝順名聲,還有……
不會叫忠靖侯夫人在自己幼年沒有能力反抗的時候,對自己下手的機會。
如今,她長大了。
當年的仇怨,她母親的,她宋明河的,還有她自己的,都該叫李氏一點一滴全都加倍奉還了。
明明滅滅的光在那雙美麗的眼睛裡彙聚,之後散去,化作瀲灩的,化作了柔軟的春風。
美豔無雙的少女,此刻的笑容貞靜柔和。
她再三對垂目看著自己的晉王道謝,毫不客氣地上了這華美的車架,命一名下人提前去忠靖侯府送信叫府裡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回府,這才命人啟程。
只是晉王總是令宋明嵐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當車輪滾滾開始滾動向前,宋明嵐忍不住抬起手挑起了一側的柔軟的碧青色薄紗的車輛向身後看去,就見無數的銀甲侍衛將方才那發生了沖撞的地方團團圍住,而那高居馬上的青年,此刻正跳下馬,彎下了尊貴挺拔的身體彷彿從地上撿起了什麼。她的心裡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異樣,卻轉眼就將這份異樣拋在腦後,放下了簾。
“三姐,您沒事兒吧?”
一旁,那鵝蛋臉一臉溫柔的丫鬟眼裡尚帶著幾分驚魂未定,低聲道。
宋明嵐笑了笑,微微搖頭,漫不經心地道,“山中的野獸比起那狂徒,豈不是更加兇悍可怖?那時我可沒見你們這樣畏懼過。惠心,在山中清修八年,難道你的膽都修沒了不成?”那深山老林中的古寺確實清幽,可是在深山之中,自然有無數的野獸,狼虎之類也並不罕見,宋明嵐在山中久了,和自己的兩個陪著自己忍耐清冷寂寞的丫鬟也曾經獵殺過一些野獸。
不過野獸到底不是活人,這兩個丫鬟也確實在這八年很少見到外人。
“是奴婢的錯。”惠心急忙低聲道。
一旁的另一個顏色俏麗,帶了幾分精明厲害的丫頭也羞愧地道,“珍珠也錯了。”
“日後見得多了,你們就不怕了。”宋明嵐念舊,對陪伴自己八年歲月一直盡心盡力的丫鬟自然十分寬容,並不在意。
她頓了頓,方才摸著衣袖之下的彎刀,眯了眯自己的眼睛。
“侯爺這回接姐回來,是不是,是不是想念姐了?”珍珠見宋明嵐目光沉思,忍不住帶著幾分歡愉地拍手笑著叫道,“姐花朵兒一樣的年紀美貌,怎麼能凋零在那種深山老林裡?叫我,侯爺這回接了姐,心底一定是還有姐的,到時候姐一定也會還有好姻緣!”她眼底帶了幾分憧憬,見宋明嵐笑而不語,就低聲道,“若三姐嫁得好,夫人,夫人在天之靈也會開心的。”
“起來,姐也十七了,再不嫁人,也實在是……”惠心頓時憂心忡忡。
那些豪門貴女,大多十五六就成親定親,有了人家兒有了往後的歸宿。
可是前兩年明明宋明嵐花期已到,可是忠靖侯府裡完全沒有動靜,彷彿真的要叫宋明嵐一輩在古寺之中自生自滅。
她們這兩個忠心的丫鬟,自然憂心忡忡,日夜向佛祖祈禱,希望忠靖侯千萬不要忘記自家的姐。
如今……自家姐算是苦盡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