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遷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面,他十根手指修長漂亮,每一根都像是上等的玉石精雕細琢而成。他餘光一瞥,見唐雪梨滿臉詭笑,是她一慣要耍小聰明的模樣。如此,容遷也不揭穿她,只斂眸問道:“你今日來只是想問我這個?”
雪梨立馬回過神來,她點頭誠懇道:“表哥,這件事就是我們將軍府的頭等大事。縱是我不說,想必表哥也聽到了風聲。聖上他不分青紅皂白,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訓斥了我阿爹一番。阿爹這幾日很是苦惱,閉門謝客,就連表哥也不見了。”
她伸手去拽容遷的衣袖,抬眼望他,“表哥,既然是結盟,那咱們就是盟友了。如今表妹有難,表哥難道可以置身事外嘛?”
容遷皺眉,姑且算是贊同唐雪梨的一番說辭,他也不多說廢話,幹脆道:“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雪梨鬆了口氣,還真怕容遷撂挑子就走。她左右逡巡一遭,在確定沒有閑雜人等後,這才壓低聲音道:“首先,咱們得找到縱火的真正元兇。”
容遷道:“恩,還有呢?”
雪梨道:“然後再順藤摸瓜,找到背後真兇,還我爹一個公道,還那些死去的百姓一個公道!”
她自己講的慷慨激昂,卻見容遷冷若冰霜,一副油鹽不進的死樣。雪梨立馬像洩了氣的皮球,單手扶額苦惱道:“表哥,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我真的很尷尬。”
哪知容遷並不接她的話,他突然起身嚇了雪梨一大跳。她還以為容遷這是發脾氣了,出於前世的畏懼往後退了幾步。哪知容遷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腕徑直下了樓。
雪梨盯著容遷拉她的那隻手,連眼珠都快不會轉了。待二人一徑走至樓下。雪梨才掙開容遷的手,怒道:“容遷!你發什麼瘋?!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拉我做什麼!”
容遷也不惱,他面色極其正經,極其嚴肅,讓雪梨不禁認為是自己在小題大做了。她正糾結著要怎麼指責容遷才好,卻聽他緩緩道:“不是想追查真兇麼?跟我走。”
雪梨:“啊?表哥,你找到線索了?”
她見容遷頭也不轉的往前走,連忙邁著小碎步跟了上去。
容遷連頭都不轉,淡淡道:“查到一點。”
雪梨簡直想趴在地上膜拜容遷的辦事速度。她努力的跟上容遷的步伐,疑惑道:“那查出什麼沒有?縱火人是誰?可有物證人證?”
容遷:“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雪梨真想從地上撿塊磚頭把容遷拍死,她忍了又忍,好容易將心口悶氣憋了下去。可她又發現了更重要的一件事——她居然跟不上容遷的腳步!
這可丟臉丟到大表哥這裡來了。雪梨咬牙就差沒健步如飛了,她心裡不住的腹誹,覺得容遷這人真的沒有救了。憐香惜玉也不會,甜言蜜語也不會,整天一副如喪考妣的苦大仇深樣,到底是誰欠了他二百五十兩黃金?
雪梨欲哭無淚,又不好停下了蹲著不走。萬一她一停下,容遷就自己先走了呢?這可不好說啊,她覺得這種事,容遷肯定幹的出來。
突然,容遷駐足停下,雪梨收步不及,險些撲到容遷懷裡。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很不幸的撞到了容遷的下巴。
其結果自然是下巴被撞紅了一大片。
雪梨伸手揉了揉被撞紅的額頭,欲哭無淚。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啊,這走的好端端的,誰知道容遷突然轉身了呢!
“表哥,你別這樣看我,我頭也撞紅了!真的很疼!咱兩這算兩敗俱傷,你也沒吃虧啊!”
容遷靜默不語,他盯了唐雪梨一會兒,突然曲指輕輕一彈雪梨的額頭,沉聲道:“跟不上了為什麼不說?”
“…………”雪梨滿臉鬱悶,“那你也沒問啊,再說了,你不會長眼看啊……額……”
容遷二話不說,再一次的攥緊了雪梨的手。他這種事沒少幹,已經是輕車熟路了。雪梨這回也學聰明瞭,橫豎拉個小手也不會掉塊肉。何況……容遷這長相殺人放火,滿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閨秀,排著隊等著容遷呢!
想到此處,雪梨忍不住微微一愣。她也不知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起,就不再排斥容遷的靠近了。她……她真的沒有做好當前夫大嫂的打算啊!可容遷這老實孩子,好像真的是看上她了!
這……這……這好像有點不太好。雪梨很心虛的想。她的手很小,有著女兒家獨有的白嫩軟滑,被容遷骨節分明的大手緊緊包住。她動都不敢動,手心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雪梨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一會兒。她很沒有出息的想:既然早晚都要拉著,先前做什麼還要放開!
她給自己的未來人生道路做了個詳細的定位,大約就是滿京城少女的公敵了。
二人很快走至一處義莊。這義莊建在城門外一處極其偏僻的山角,外頭荒草萋萋,都快沒過人頭了。兩扇腐朽不堪的木門還斷開一邊,門把上的金屬銅環不知經過多少年的風雨洗禮,早就褪色成了烏青色。牆面布滿了蜘蛛網,炎炎夏日竟還讓人覺得有幾分陰寒。
一陣風吹來,雪梨忍不住微微一顫,揉了揉胳膊。她斜眼去瞥容遷,見他一副鎮定自若的神色,忍不住暗暗腹誹,覺得像這種鳥不拉屎,又鬼氣森森的義莊,還虧了容遷能找著。
容遷並沒有過多的表情,他伸手一指義莊,淡淡道:“敢進去麼?”
“?!”
雪梨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她昂著下巴,率先一步推門進去。誰知竟然在門檻處絆了一跤,整個人趴了下去。
她心裡狂叫:完了完了,容遷這廝就在後面,又要被他看笑話了!
哪知容遷就跟提溜小雞似的,從後面一拽雪梨的手腕,一把將她拽了過來。雪梨收力不及,一頭撞進了容遷的懷裡。
她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是害羞,而是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