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遷飛身將那條落上的紅菱又繫了回去,而且是系在了最頂端。一副傲視群雄的架勢。雪梨更加確信,這條紅菱一定就是容遷的。
雪梨摸了摸下巴,暗自腹誹不已,卻見容遷手臂一震從袖中順出了一條紅菱。他抬手將紅菱遞了過來,道:“這個,給你。”
“啊?給我?”雪梨伸手接了過來,她想了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寫什麼上去。她這個人胸無大志,也不曾期望自己能活的如何偉岸。她自認為看破紅塵,六根清淨,自然不會去求什麼姻緣。
如此,雪梨必是祈求上蒼保佑她爹身體康健,福澤綿延。
她剛將紅菱掛上去,就聽遠處傳來一陣吵鬧聲。隱隱只聽有人在說什麼“傷風敗俗”、“世風日下”。
容遷定神聽了片刻,忽而臉色一變抬腿就要一探究竟。可能是顧及雪梨,他又駐足,回頭望著她道:“一起走?”
雪梨大力的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就跟了過去。她身量不足,站在容遷跟前,矮矮小小的一團。她抬著臉,笑呵呵的對著容遷道:“大表哥,前面是不是有熱鬧啊?帶我一起去湊湊熱鬧唄,我最是老實本分,絕對不會給表哥惹麻煩的!”
她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落在容遷眼裡,又多了幾分狡黠,他忍不住唇角微勾,袖子猛的一沉,低頭就見雪梨拿兩根手指頭捏著,催促道:“走啊,走啊,表哥!再晚些咱們就看不成熱鬧了!”
如此,容遷輕輕頜首,由著雪梨拽著他的衣袖,二人跟著人群湧動的方向,一直走到清心觀的後院,才得以瞧見熱鬧的根源。
人群中就見一公子立在人群中,他生就一副風流公子的面貌,正是容時。而旁邊站著一位身穿雪白色道袍的女道姑。雪梨早些年便知清心觀有位美貌如花的道姑,如今才算是見識到了。
她摸了摸下巴,津津有味的站在外圈看熱鬧。
就見這位道姑伸手一指容時,怒罵道:“呸!哪裡來的浪蕩子!居然敢在清心觀撒野!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
容時很顯然是在這位道姑身上吃了癟,可因著他素來愛憐香惜玉,自是不會輕易對美人兒動怒,遂溫和的笑道:“姑娘,你誤會了。在下並非是姑娘口裡所說的浪蕩子。方才我見姑娘生的美貌,一時看入了迷,惹得姑娘誤會了,還請姑娘莫怪。”
道姑冷眼瞥他,毫不客氣的指責道:“你當我眼瞎?方才趁著人多,你故意往我身上擠靠,難道也會做的了假?!”
她又環顧四周,大聲道:“大家都好好看看這個人,可不要被他的外表給騙了!”
滿周圍的吃瓜群眾議論紛紛,看的是津津有味。也有認出容時的,遂拉著旁邊人的袖子小聲嘀咕。時不時的望上容時兩眼。
容時素來調戲姑娘慣了的,可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可不,就遇到了潑辣的,還是個美貌的道姑。他抿唇聽著周圍人的議論,險些繃不住臉。他皮笑肉不笑的說:“在下可是正經人家的公子,豈是姑娘可以隨意栽贓陷害的?這盆髒水,姑娘還是往別人身上潑吧,在下這就告辭了。”
話音未落,容時對著道姑拱了拱手,這就要揮袖離開。他這心思陰損的很,他話說的模稜兩可,落在旁人耳朵裡,就像是這道姑為了攀附富貴,而故意往人身上潑髒水。
道姑氣的臉色發紅,氣的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不知情的吃瓜群眾,又開始新一輪的議論。
“看啊,這不是清心觀的道姑嘛?怎麼是這種人?!六根不淨,傷風敗俗啊!”
“是啊,是啊,真是世風日下啊!”
“可憐了這位公子,平白被人汙衊,我要是觀裡住持,一定把這道姑趕出山門!”
聞言,容時面上越發得意,他面露難色,對著左右道:“好了。想必那姑娘也不是有意的,大家都散了吧,莫要為難人家了。這話要是落到住持耳朵裡,這姑娘……唉……”
周圍百姓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一聽容時如此說,立馬各個神色激憤,就像是自家的母雞被人偷了似的,斜眼怒視道姑。
雪梨環顧四周,暗暗搖了搖頭。容時這廝也忒不要臉了些,得不到就毀掉的確是他的一慣作風。如此,她抬頭瞟了一眼,恰巧同容遷對視。
她略為尷尬的收回目光,隨意道:“表哥,真是太巧了。怎麼到哪兒都能遇見二表哥?”
容遷道:“委實好巧。”
雪梨道:“你說,這兩個人到底誰說的話是真的?二表哥如今連道姑都不放過了?”
容遷淡淡瞥了一眼場上,餘光瞥見有不懷好意的猥瑣男子往這邊擠來。他濃眉一皺,二話不說將唐雪梨一把拽了過來。
雪梨被拽的猛的往容遷跟前一撲,險些沒撲人懷裡。她以為容遷這是故意使壞,咬牙道:“大表哥!你這個人真是壞透了,你同二表哥當真是親兄弟!他調戲道姑,你就來調戲我?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孟浪了?”
她說罷,根本就沒有再看容時熱鬧的心思,抬腿就走。容遷抿唇,臉色終於有了變化,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又惹唐雪梨不高興了。伸手就去挽留,他壓低聲音,道:“表妹。”
雪梨直接躲開,冷眼看他,“少跟我套近乎這招沒有用,你還不趕緊去找你那寶貝弟弟去?人家正著急著往道姑身上潑髒水呢,你要不要也加入?”
容遷眉尖一蹙,還未開口再說什麼,卻見場上傳來一陣驚呼。二人不約而同的轉向場上,就見九王雲澈不知何時過來了。
雲澈這人最是愛打抱不平,一見容時聯合這麼多人欺負一位柔弱女子,還是個六根清淨,不問紅塵的道姑。心頭的火氣就蹭蹭蹭的往上漲。他兩步跨了上前,伸臂將道姑護在身後,罵道:“好啊你,容時!我說好端端的你怎麼病了。原來是裝病啊,來山上調戲道姑?真有你的,真是好有出息。你哥他知道嗎?”
早在上回在長樂坊打架,容時便知眼前這位藍衣少年是當今的九王殿下,身份貴不可言,背後還有整個東宮給他撐腰。容時暗暗罵聲不好,今日只要有雲澈在,他必吃不了好果子。
果不其然,雲澈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他滿臉興奮的偏頭去問道姑,“到底怎麼回事?他調戲輕薄你了?”
道姑見雲澈生的如此俊俏,忍不住羞紅了臉。她輕點了頭,眼眶紅了一片,道:“公子,求你給小女子做主。我本是這清心觀的一位外門弟子,平日裡做些灑掃夥計。誠心禮佛,赤誠之心日月可鑒。可哪知這位公子,他一上來就攔我的去路,還多般輕佻。如今更是……更是直接反咬一口,汙衊於我……我……我……”
這道姑性格雖潑辣,可到底是個小姑娘。今日又是被人言語調戲,又是被人議論,早就紅了眼眶。此刻見真有人過來英雄救美,可不就忍不住淚了。
雲澈一聽這還得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容時這廝居然敢做登徒子,還調戲到道姑頭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