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抗精神病藥物恐怕會加重心力衰竭。”
劉慧再次驚訝:“是的,但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李先生你怎麼知道?你也是醫生嗎?”
“不是,看過幾本心理學的書而已,”李澤文說,“她的藥早晚各一次?”
“是的。”
李澤文:“醫生多久來查房一次?”
“每天來三次吧。”劉慧說。
“貝阿姨在這裡住院很久了,她的主治醫生應該負責她很久了?”
在李澤文的親切笑容下,劉慧有問必答:“之前是其他醫生負責。現在的王醫生是從她轉到康複區開始的跟著的。”
“她有護工嗎?”
“有的,”劉慧說,“她家裡人請的,每週來六天,帶她在院子裡轉轉。今天是週末,護工恰好不在,主要是我們護士照顧她。”
李澤文佩服的感慨一聲:“週末的話,那你們護士承擔的壓力很大。”
“還好啊,我們做護士的應該照顧病人,何況貝阿姨已經算是最好照顧的人。”
劉慧移開了水杯,一邊說一邊幫貝曉英理了理衣服,又扶著她在屋子裡緩緩走了兩圈,看向病房裡的兩人,試探著問:“我去護士站了,就在隔壁,你們呢?”
李澤文道:“難得來一次,雖然貝阿姨認不出我們,但是我還想跟她聊幾句話。”
面前的兩人長得實在是好,讓人真的半分戒心都生不出。劉慧當然不會拒絕如此懇切的要求。
“嗯……也好吧,”劉慧雖然不知道用意,“我就在旁邊的護士站,有事叫我。”
劉慧離開後,李澤文在貝曉英的輪椅面前半蹲下來,他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貝阿姨。”
貝曉英緩慢地偏了偏頭,用一種灰濛濛的遲滯視線看著李澤文。
李澤文直到現在才走到真正走到這個罹患精神分裂症的蒼老女人面前。她衣服很整潔幹淨,看來不論是護工還是護士都是很敬業。李澤文的視線落到她的手腕上,左手手腕上幾道陳舊的疤痕。
郗羽也注意到了這些傷痕,心中惻然,輕聲問:“她自殺過?”
“恐怕是。”
李澤文伸手撫上她幹枯的手背,用溫和的語調開口:“貝阿姨,你好,我姓李,我認識你兒子的潘越,我看過他的很多文章,這次來拜訪你。”
貝曉英盯著他,沒有任何反應。
李澤文示意郗羽走到她身邊:“這是郗羽,是你兒子的同學,你還記得她嗎?”
貝曉英用一種很慢的速度抬起眼皮,看了看郗羽,除此外幾乎再沒有反應。
李澤文試著和她交談了幾句,果然正如護士所言,她已基本沒有了交流了能力,呼之不應,推之不動,幾乎都不太能激起她的反應了。
“完全不能說話了嗎?”郗羽說。
“重度智慧缺損外加長期木僵反應,短時間內應該是無法溝通的。”李澤文中止了交談,起身伸手拉開了抽屜,“只能自己動手了,你去那邊翻一翻衣櫃。”
郗羽從善如流。她伸手拉開衣櫃,櫃子沒有上鎖,裡面的衣物著實不多,多是醫院的病號服;她探身看了眼書桌,空空蕩蕩,除了一支筆和一個空筆記本幾乎什麼都沒有。
對潘越這樣的文學青少年來說,留下來各種各樣的筆記本的數量應當是很多的。警方的案卷裡有那麼幾頁日記,但肯定是他所有作品中極少的一部分。李澤文對尋找潘越的日記這件事尤為有興趣,這也是他們來拜訪潘越母親的主要目的。
此地沒有日記本,李澤文也談不上失望——本來潘越的遺物留在母親病房的可能性也不太大。
“回去吧,另作打算。”李澤文說。
“要不要再見見護工和她的醫生?”
“沒必要了。他們知道的不會很多。”
對已經無法和正常人的交流的貝曉英,在病房停留太久也沒什麼用。兩人去護士站和劉慧道別後,朝停車場走去。
李澤文臉色有點陰沉,郗羽也有所感覺,她理了理自己的思路,說:“教授,你覺得貝阿姨的精神分裂症可能有疑問?”
“不好說。”
“難道會有人害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