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車吧。”
郗羽回過神來,她幾乎是慌亂的抓著自己寶貝的書包匆匆下車——隨後才注意到車子正停在某棟大廈的地下停車場。李澤文拿著檔案袋走在前方,郗羽亦步亦趨緊隨其後,看著他修長的背影,腦子裡各種念頭千回百轉,最後她猛然沖上去,扯住了他的衣角。
“教,教授……”
李澤文轉過身,低頭過來看她。
兩人目光對視片刻。郗羽聽趙蔚說過,眼神很多時候比話語更有說服力。因為眼睛誕生於五億年前,而相對成熟的語言系統誕生於石器時代,不超過一萬年時間,所以四目相對時,眼神可以傳達出遠比語言更豐富的內容——這是鐫刻在人類基因裡的種族天賦。
她不知道自己從李澤文的目光看到了什麼,但她就是確信以及肯定,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值得信任。
郗羽目光裡的迷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掏心掏肺的真誠和執著。
她猛然彎下腰,對李澤文來了個九十度的深鞠躬:“教授,如果可能的話,在不妨礙你的情況下,請你幫幫我……”她下意識抬高了聲調,“幫我找到潘越死亡的真相!”
通常來說,郗羽一般不會求人,就算求人也不會求異性幫忙。以她這麼多年的經驗,發現了一個微妙的規律,當她開始請求男生幫忙做事——尤其是私事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氣氛就不太對了——哪怕僅僅是請求對方幫忙搬個桌子也很可能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謠言或者不必要的聯想。
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她已經是立身處世的社會人,深切地明白,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事情是個人難以獨立完成的,很多時候我們就是需要別人的幫助,做科研如此,做人更如此。
既然決定請求別人的幫忙,那面前的李澤文是最合適的人選。對李澤文的判斷力和分析能力,她沒有半分疑心。
李澤文唇角微彎,露出一絲笑意,隨後那絲笑意擴充套件到眼角眉梢,這是他很少有的真正微笑的時刻。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頭,拉著她站起來:“早點說不就好了嗎。走吧,上樓。”
上了電梯直到大廈的二十層,郗羽跟在李澤文的身後出了電梯。
電梯門一開,一大片整齊美麗的植物牆入眼簾——這片植物牆是用木架子搭好的,格子間放著許多長勢良好的盆栽,沿著這片動人芬芳的植物牆壁直走到底,就到了這層樓的正入口——藍天心理諮詢事務所。
李澤文看來一定是這裡的常客了,兩人剛剛來到前臺,漂亮女孩立刻迎上來,笑容可掬:“李教授,季教授等你很久了,請跟我來。”
李澤文頷首:“有勞。”
郗羽跟在李澤文身後,打量四周。事務所的大廳挑空很高,估計超過四米五,裝修色調很淡,環境非常優雅,可以這麼說——與其說這是個辦公室,更像是那種一杯咖啡兩百塊的高階咖啡廳。有幾人正在大廳裡喝咖啡,隔斷後的角落裡還有個小書房,似乎還有人在看書。
繞過另一面綠牆,前臺小姐推開一扇虛掩的門,房間的主人笑著迎上來:“澤文,真準時。”
“季時峻,我朋友,師大心理學教授,也是這間心理診所的心理醫生。”李澤文做了介紹,“這位是郗羽,我曾經的一位學生。”
季時峻笑著伸出手去:“郗羽小姐,你好。”
郗羽連忙和他握手:“季教授,打擾了。”
季時峻指了指辦公室的沙發,“請坐。”
這是郗羽第一次來這種專業的心理諮詢機構,目光所及都覺得出乎意料。
當年潘越的事情之後,郗羽有很長一段時間精神不振,她的父母都是眼界開闊的知識分子,深知心理健康的重要性,郗羽的母親透過關系聯絡上了一位據說是研究青少年心理的教授,請教授幫著她做了好幾次心理輔導,她接受心理輔導的地方就在那位教授的辦公室,那是一間普通樸實得堪稱簡陋的房間。
而她現在身處的辦公室和當年所見截然不同。房間挺大,至少就心理諮詢中心的標準而言很大,約有三十平米,裝修雅緻精美。地毯厚實,空調溫度適宜,沙發松軟,右側還有一個較大的溫室花園,現在窗簾拉了一半,擋住了炙熱的陽光。郗羽在美國這幾年,諾獎獲得者的辦公室她也見過不是一間兩間,很少有誰的辦公室有這麼舒適的。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郗羽再一次認識到了這句話的是何等的真相。面前的這位季教授看上去十分年輕,和李澤文年齡相仿,相貌俊朗,渾身上下都看不出煙火氣,郗羽可以肯定,這位季教授在大學裡的受歡迎程度應該和李澤文不相上下。
助理端著三杯綠茶走了進來,在三人面前放下,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我知道你還有客戶,長話短說,”李澤文開口,“你有什麼結論?”
“你發給我的文件,我早上已經看過了,”季時峻從自己的書桌上拿過一疊列印文稿,“澤文,其實你自己就可以下結論了。”
“如果是普通的事,我是可以下結論。但這事很重要,我希望聽聽更專業的意見。”
季時峻笑了:“你這麼恭維我啊,真是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