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太太心裡啐了凌老爺一口,心道:老不知羞的,幹些偷雞摸狗的事讓我來擦屁股。面上卻露出慣常的賢惠表情,道:“老爺放心,是我們凌家的種,我定是好好給老爺養著的,老爺只管去吧。”
凌老爺謝了又謝凌太太,這才出了門去。
凌太太方道:“吳家的,收拾出一個院子,給如姨娘準備些日用物件,今日就搬進去,另外去找今日那大夫開些保胎藥,這可是老爺的老來子,大意不得。”
吳家的躬身道:“是”
凌太太又對著跪在一遍的如芸道:“起來吧,如姨娘,你以後要注意保養身子,好好兒給老爺生個胖小子才是正經。”
如芸這才道了謝,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凌太太交代吳嬤嬤帶著如芸下去安置,心裡暗恨,表明功夫卻是都做到了位,又轉身招呼另一個貼身嬤嬤帶著順兒下去受罰。
那順兒被帶到前院,早先幾板子叫得淒厲,到了後幾板子,卻一點兒聲氣都沒有了。二十板下來,順兒家的上前拉了半晌沒有動靜,伸手一探,卻是沒有了氣息,頓時就癱坐地上哭了起來。
原來,那凌太太見凌老爺認下如芸,唯恐那順兒眼饞如芸的醜事傳了出去,私下交代了下去,幾板子之下這才了結了順兒的性命。
如芸聽得順兒身死的訊息,心下大快,又心安了下來,那順兒一死,自己肚子裡的是誰的種便沒有了爭論,只穩穩後院保起了胎來。
如芸抬了姨娘的訊息被同行文大勇媳婦帶回了大院,扶風隔日便得了訊息,呆了半晌,心下感嘆一番。
只那日後長久一段時間,眼瞅著司畫日漸憔悴,到底心下可憐。
這日到了七月初七,悅鐸求了秦姑姑,帶著眾人上街去看熱鬧,扶風又死活拉了司棋一道上了轎。
拐進同福西街,轎子卻擠不進去了,幾人只得帶了隨身丫鬟,戴了帷帽下了轎子。
未風和玲瓏要去看琴,盧風和悅鐸便答應先看了琴,再去布莊看有沒有新繡樣。扶風和司棋卻站在棋館門口走不動腳,秦姑姑便道她帶著四個去看了琴,讓司棋和扶風稍後到布莊會合。
扶風和司棋這才進得棋館了,這棋館門外看著與一般商鋪並無兩樣,進得門來,卻別有洞天。眼前一個幾丈長寬的廳堂,只隨意擺了四個棋盤,右側博古架上放著各式棋譜珍本。左側牆上掛著兩幅山水墨圖,畫軸看著有些年歲,意境瞧著也深遠,雖不是什麼名家畫作,看著卻是上佳的作品。
扶風一時就有些被勾住,本身就喜愛丹青,見著兩幅好畫,自然是要細細觀賞的。木棉卻嘟著個小嘴,嘴裡嘟囔道:“姑娘看見畫就挪不動腿,奴婢看著都長一樣兒的,偏生姑娘每次都半天不挪窩
。”
扶風正細細看著著色佈局,感受畫者著筆的力度走向,哪裡聽得見木棉在嘟囔個什麼。
司棋進了門,卻站在右邊博古架上翻看起棋譜來。一個夥計穿著青色長衫,看著有幾分書生味,上得前來,給司棋作了個揖道:“夫人想看些什麼?如是沒有目的,也可隨意翻閱,如有問題可問小的。”
司棋點點頭道:“我們先自行看下,如有問題再打擾小哥。”
夥計又彎腰揖了,轉身給二人上了兩杯香茶,又招呼木棉和司棋的丫頭茗香在角落坐了吃茶,這才轉身進了櫃檯輕輕撥弄著算盤。
扶風細細觀摩了一刻鐘畫作,嘖嘖誇讚了一番作者的渲染墨色手法。方才端了手邊的香茶吹了一下,輕輕的啜了一口。又瞧見矮几上擺了幾個棋甕。顏色藍粉,透著溫意,心下驚奇,放了茶盞,正要轉身過去看過究竟。
此時門外卻跨進兩個男子,那頭一個身高七尺左右,二十七八歲模樣,背直腰挺,身著一件圓領玄色金絲繡瀾邊的外袍,腰間綴著一塊麒麟羊脂玉。眉目清晰,雙眼凌厲似鷹,俊臉冷如冰塊,目不斜視的走了進來。
身後跟著一個身著青藍色長衫的男子,雖不如頭一個看著貴氣逼人,也自有一番氣質。只是看著衣著打扮,應是長隨之類的身份。
扶風本要轉身繞過矮几,站起身便剛好看到了這二人,扶風一時有些遲疑,這男子好生面熟的模樣,自己到了此地,除了當年楊家村幾個成年男子,再不怎麼見得人,再有也都是些個馬伕轎伕,定是沒有機會看到此等風度人才是,怎會覺得此人面熟?
只道自己是見了俊男子,心下羞澀才誤認為面熟。忙轉過身繞過矮几,自去看了剛才看上的粉藍棋甕。
那夥計看到又來了客人,忙上前招呼:“客官可有目的,要棋還是譜?如若沒有目的,請隨便看看。”
那長隨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主子,便道:“我家主人想先看看罷。”
夥計揖了手,又去上了兩杯茶,仍去撥弄算盤。
扶風心裡對這夥計非常佩服,這棋館自隨了顧客瞧去,並沒有上趕著推薦,竟覺得非常自在,怪道能在這林立的商鋪街存立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