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花此等採買的主家是首富凌家,在揚州盤踞幾十年,當家家主凌起威手段非常,為人又鑽營,與各屆州府大人交情甚深,大筆的銀子送上去,護得凌家一時風光,道是流水的州衙,鐵打的凌家。
這日,車馬上勞頓了十來天的採買隊伍終於在年前到了地方,這日,一行馬車骨碌碌的駛進了一座三進院落。馬車停在外院,各媳婦子把小丫頭領下馬車,由著一個馬臉婦人並著兩個僕婦引著進了垂花門。
來到內院,馬臉婦人便開口說:“我夫家姓林,這裡的人都叫我一聲林媽媽,客氣的可叫我林姑姑,若有見不得的,叫一聲林家的,我也是應得的。眼下各位到了這裡,餘下日子裡,就得聽我等號令,如有那不聽教導者,便是浪費了十兩二十兩,也是打死了事的。”話畢,只盯著一雙三角眼,掃視了一眼桃紅色襦裙的小丫頭們。
眾小姑娘大部分自採買以來,採買媳婦為保證路上不出叉子,一般都沒有過於嚴厲,哄著捧著到了地界,交了差,便由著管事媳婦□□導,再不幹採買媳婦的事
。
此時一到地方,小丫頭們還不及想些什麼,就聽得這個林媽媽這般狠話,一時竟嚇住了,頓時滿院子鴉雀無聲。
菜花輕輕抬眼看了一眼這個林媽媽,四十不到的年紀,臉頰很長,一雙眼睛又小又尖厲,細細的褐色瞳孔跟老鷹似的。身上著一件青滾口的白紗線衫,外罩著青綢面兒灰鼠馬褂,下繫著青綢棉裙。頭上只綰了個圓髻,頭面用頭油抹得光光的,只插了一根銀簪子。整個人顯得利落又嚴厲。
這林媽媽見眾人都被唬住了不敢說話,也不見得意,只又跟著說:“眼下就是過年,你等既然到這裡,以後要相互照應,如若有那背後陰人,使手段的,被我知曉,只是一個打死了事。”
眾人聽得這林媽媽說了兩句話,都是提了打死,不免更是心悸,到底都還是幾歲的丫頭,有幾個被嚇得瑟瑟發抖,也不敢吭聲。
林媽媽見眾人乖覺,這才滿意了,吩咐身旁兩個媳婦給眾人分發屋子,自個兒轉身走出了內院。
剩下兩個媳婦約莫二十七八的模樣,倒是要溫柔許多,許是剛才的林媽媽說話太過於嚴厲,眼下兩個媳婦說話就覺得溫軟了。
一個身著深蘭色褙子,外套著一個青綢面兒灰鼠馬褂,圓圓的臉蛋,溫溫柔柔的笑著,一個身著丁香色的褙子,也外套著青綢面兒灰鼠馬褂,五短身材,看著有些許健壯。許是內院統一發放的僕婦著裝。竟都是上好面料,比得一般地主富戶人家女眷的衣著,只有過的。
深蘭色褙子的媳婦說:“我當家的是姓秦的,小妹妹們只管叫我秦姑姑就好。我負責大家的衣服發放,食宿安排,以後如若缺個線頭巴腦的,也只管找我就是了。”
另一個媳婦跟著說:“大家喚我張姑姑,我管大家屋裡的衛生粗活。”張姑姑似乎是個不愛說話的,只說了這一句便抿著嘴站著。
秦姑姑便開始給大家分屋子,並沒有怎麼細下安排,只順著人群排過去,四人一間房,二十六個人,分了六個房間。餘下兩人,倒是落了便宜,只兩人便得了一間房,眾人便都有些羨慕。
菜花與周蘇蘇幾人是站在一起的,分派時卻並未全在一起,只菜花和孫水英在一間,周蘇蘇和春桃卻都分開的了的。
又聽得秦姑姑說:“眼下各位先暫且住著,明兒個便是大年,會給安排好伙食,且過了這個年罷,各位的名字也先暫且叫著,等回頭司書管事給派了名字,再一一對應著吧。”
話畢,讓張姑姑幫著給各小丫頭帶到了房間。
菜花和水英並著兩個相等年紀的小姑娘分在左邊廂房的第二間,十來多平的房間裡擺了四張小木床,床上鋪著白棉布罩單子,疊一床桃粉色綢面被子。雖說住房狹窄了些,但床品被罩料子都是好的,只比一般富家小姐差不多。
秦姑姑帶得四人進屋,交代可以自由活動,只是不得出院門後,便出得門招呼其他丫頭的去了。
廂房分外內外兩間,外間是個小廳子,擺著一張長几,並著一張圓桌几個繡墩,進得裡間來,東邊有個窗子,窗子兩邊各擺了兩張床,再並著兩個床頭又擺著兩張,眼下冬日裡,挨著窗不免有點風灌進來,倒是不如挨著門扉的兩張。
四人對著床鋪的位置,都有些遲疑,想要先搶了先,又覺不妥,不搶,又唯恐自己落了不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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