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笙熱淚盈眶。
因為在自己的歌聲裡,她想起在中東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在整個兩河流域東奔西走的打遊擊戰,並且與武裝份子進行激烈交火的場景。她想起她那些白人和黑人戰友,在那個血肉橫飛地方拋卻了膚色的歧視,將手與手緊緊的牽系在了一起。
那樣在槍口中喋血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過的異常艱難和漫長。
她想起在那個春天裡認識的白俄羅斯少女,對方是那麼的英氣勃發,緊身的迷彩服將對方襯得如同綠油油的森林。
但這片綠油油的森林,在那個血與殘骸亂飛的夜晚,在反坦克炮接二連三爆炸的聲音陣陣響起來的時候,被烈火燃燒殆盡了。與之同樣消散殆盡的,還有白曉笙幾十個戰友。
她忘不了他們的笑。
也忘不了生死線上她狼狽不堪的身影。
那是和平的國度中的人們,永遠想不到的慘烈和可怕。只是電視或者網路媒體報道出來的資訊,是遠遠無法陳述那些火焰燃燒飛舞的場景。
白曉笙在當年決定出國走向這條路的時候,也想不到那樣的日子會這麼的痛苦而又可怕。
她想起那些僱傭她的英國軍火商,她想起每一挺擦的油光發亮的機槍,她想起很多很多,都是那些年過的慘不忍睹的日子。
白曉笙當年早就想過走,但有些東西卻是奇異的讓人放不下。
歌曲裡面的詞藻並不華麗,遠遠比不上這個年代當紅明星的狂野不羈,隨著黃毛少女的歌唱,非常的純真和質樸的樂曲慢慢的延伸開來。
白曉笙迷失了,她迷失在這樣的春天裡。
老兵永不死,只是漸凋零。
《春天裡》是特別滄桑的歌謠,沒有跌宕起伏的生活經歷的人,是唱不出那個意境的,但即使唱的應該說是非常好聽的白曉笙,卻並沒有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除了文藝大叔那一臉驚為天人的表情外,大部分路過的行人,都僅僅露出個好奇的表情就走開了。只有一些小年輕,零零散散的站在旁邊聽,不時還交頭接耳一番。
甚至有幾個年輕男生,眼神更是直勾勾的看著白曉笙修長白皙的脖頸,一看就不是沖著歌曲來的。
這並不是說明白曉笙歌唱的不好,她這具身體的嗓音和樂感是非常好的,再加上本身的感情流露,可以說是遠遠超乎常人。即使比起皮褲汪的原唱,也不妨多讓,甚至還有超過。
可這畢竟不是原本時空的中國,這是個1995年後都無法升起文藝新星的華國,這裡的普羅大眾,和原本時空的審美觀完全不同。
不過白曉笙並沒有疑惑這些的時間,她在歌曲唱罷之後,就把吉他還給了還在驚訝的大叔手裡,然後整個人則是非常艱難而緩慢的半蹲了下來。
她額頭和手背的青筋不自覺的鼓了起來,在雪白的肌膚上如同一條條蜿蜒扭動的細蛇,她的雙眼在一瞬間密佈了血紅的絲線,口裡無意識的發出“嗬嗬”的喘息聲。
她從中東戰場回到國內的時候,除了滿身的彈痕和創傷外,還患上課一種名為“戰後心理綜合症”的精神疾病。
即使現在回到過去,連身體都不再是原本的那具,但這種精神層面的疾病,還是跟隨了過來。
本來回國之後她找了專門的心理醫生,已經恢複的很好了,這些年都很少發作過。
但此時的她在沒反應的情況下,回到了過去的時光,又深深陷入歌聲的回憶無法自拔,短瞬間迷失自我的白曉笙,無意中重新激發了這種位於潛意識裡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體內那神經元網路傳來的巨大情緒,那種暴虐的血腥意識,讓她差點暈厥過去,那是無法描述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