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蓮安這般急切也是有理由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段時間就算是孟舒志難得從書院裡回到了孟府,她也難有機會同他私下多說幾句,便只好把主意打到孟玉溪的頭上了。聽著孟玉溪答應了,柳蓮安也帶著笑,比剛剛多了幾份真誠,道:“好久沒有同你還有表哥一塊兒出去了,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常常外出。”
孟玉溪應了一聲,此時答應了柳蓮安之後心中便有些悔意,自己同柳蓮安出去也就罷了,帶上自己的兄長作甚?畢竟她曾差點動了撮合二人的念頭甚至告訴了柳蓮安,再讓兩人多相處似乎是不大妥當。孟玉溪又著實心疼柳蓮安,自從她那未過門的夫婿去了之後,這段時間表姐恐怕也是難過,自己又不在她的身邊,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自己同兄長多陪陪柳蓮安,也是不錯。這樣的兩個念頭在心中翻騰,讓孟玉溪覺得有些頭疼,既然已經答應下了,又有自己照看,表姐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念頭,不會生出什麼事端,孟玉溪終於這樣自我安慰,附和柳蓮安的話語了。
原本回來的時候就晚了,心絃一鬆柳蓮安有些睏倦,掩著手打了一個哈欠,笑著說道:“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休息,就算我有一籮筐的話要同你說,也要等到明日。”
孟玉溪捏了捏眉心,勉強笑道:“若不是表姐你說,我還不覺得,此時也覺得有些累了。”
柳蓮安見著孟玉溪的樣子,站起來到孟玉溪的身後,伸手食指指腹到孟玉溪的兩鬢,細細按摩,口中低聲說道:“今日好不容易見著你,我心裡高興就有些失態了,你跳舞又累,我還拉著你說話,想必你也早就累了。”
“表姐。”孟玉溪拉下了柳蓮安的手,心中有一股暖流湧動,“我見著你也是心中歡喜。這本是人之常情。”
柳蓮安抿唇一笑。
孟玉溪和柳蓮安兩人夜裡睡得沉沉,一個是因為白日裡過於疲倦一個則是達成了心願的心滿意足,杜瑩然那裡更是不消多說,一夜無夢,而齊灼華這裡便不大好受。
齊灼華自從離開皇宮之後,心中並不平靜,勉強閤眼之後,夢裡彷彿是那個錦衣麗服端莊大方卻內心荒蕪的孟府少夫人,每次的宴席之中,耳畔絮絮叨叨似乎都是旁人說起杜瑩然同莫將軍的恩愛,贊嘆杜瑩然醫術的妙手回春和醫者仁心。她端著笑著,回首的時候總是可以看到旁人對著自己的目光帶著憐憫。那樣的憐憫的目光讓她心中難過,夫婿卓然而立,才名遠揚,偏生是個有名的痴情胚子,心儀那早早去了柳家表妹。她用賢惠和端莊來武裝自己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過了一會兒夢又變了,成了今日裡鼓面上起舞的杜瑩然,耳畔依舊是人的輕聲絮語,說自己精心準備的節目在杜瑩然和三公主的節目面前不堪一擊,眾人的指責聲還有對杜瑩然的贊嘆聲,是她今生的噩夢。
齊灼華死死擰著眉頭,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沁出,她的雙手抓著富貴花開的錦被,雙腳蹬踏在床板發出重重的聲響,這般的動靜驚醒了守夜的丫鬟,披著外褂匆匆過來,見著齊灼華的樣子知道是被夢魘著了,連忙輕聲喊著,“小姐,小姐。”
齊灼華被搖晃而醒的時候,渾身汗涔涔,上輩子的時候任誰都在嘲笑自己,那如同夢魘般的過去糾纏著她,還有今晚上眾人的低語,她的單手揪著胸口,開口發出無意識的呻·吟之聲。前世的噩夢和今世的噩夢交織在一塊兒。
丫鬟被齊灼華的樣子嚇了一跳,見著她神色痛苦,額頭上是大滴大滴的汗水,捂著胸口被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就去找夫人去了。
齊灼華清醒過來的時候,正落入到一個溫暖帶著香氣的懷抱,她的娘親周氏現在還是滿頭的烏發,並不是上一輩的蒼老,她眼眸之中全然是對自己的關系,“胸口疼?”眼中有著關切。
“只是做夢魘著了。”齊灼華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礙事的,娘親。”
夢魘了?想到今日參加萬壽節,想到女兒回來時候也是魂不守舍,揮揮手讓其他人退下,周氏柔聲說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記得你在給聖上拜壽的節目上花了不少的心思,可是除了什麼差錯?”把放在一旁準備的溫水遞給了齊灼華,讓她潤潤嗓子,自己則是用手絹擦拭女兒額頭上的汗水。
齊灼華想到今日裡杜瑩然的舞蹈,面上越發蒼白,勉強一笑說道:“無事,可以說比平日裡跳的還要好。”
“若是真的如此,你也不會這般了。傻丫頭,有什麼話不能同娘說的。”因為夜裡的驚汗濕了她面頰上的發絲,周氏捋了捋女兒的長發。“晚上便見著你的興致不大高。”
齊灼華聽著周氏的柔聲細語,忽然有一種說出一切的,眼淚簌簌落下,咬著下嘴唇,便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