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茵沒有問他要去哪裡,只是乖巧的跟著下了車,海灘旁佇立著一座小別墅,此時已經到了日落時分,天邊絢麗的霞光灑在波瀾壯闊的海面上,粼粼波光彷彿碎金一般炫目,雪白的浪花隨著海風一陣陣的沖上了海灘,留下了星星點點的貝殼。
微鹹的海風似乎要吹走人心底所有的鬱結,薛茵開心的在沙灘上踩了踩,興奮的轉眼看向何瑞然,“我都不知道,你在這裡還有一套房子?”
何瑞然拉住了躍躍欲試想要赤腳踩向沙灘的薛茵,轉身進了別墅。
一進屋,他就急不可待的抱住了薛茵,薛茵一開始下意識的想要推拒,然而看著何瑞然半掩在陰影中英挺的五官和眉間的幾絲戾氣,薛茵心頭一軟,抬臂抱住了他。
女人的腰/肢雖然纖細,卻並不伶仃,瑩潤雪膚下的身體骨肉勻亭,眼尾微挑的眸中流轉著迷離的風情,露津津的惹人垂憐。
彷彿一泓春水,她溫柔的包容著他,包容他心底的不安與憤懣,甚至憂傷與痛苦。
何瑞然卻無端想起了童年曾偶然吃過的棉花糖,雪白小巧的一團,稍微用力一吮,就能嘗到包裹在糖衣裡甜滋滋的甘美。母親病情穩定時,倒是給他買過,然而當何從禮越來越沉迷紙醉金迷的溫柔鄉後,母親越來越失控,他也就再也沒有吃過。
母親死後,他就更沒有吃過了。畢竟在何從禮看來,何氏的繼承人怎麼能有這麼上不了臺面的喜好。而多年以後,當他長大成/人,有了實現無數夢想的能力後,他卻再也找不到當年的滋味。
事後,薛茵敏感的感覺到何瑞然有些低落的情緒,兩人並排躺在雙人浴缸裡看著玻璃天花板外的星空,薛茵忍不住蜷了蜷腿,水波便溫柔的在男人緊實健碩的軀體線條旁旋轉,何瑞然沒有說話,只是抬臂攬住了薛茵。
薛茵帶著水珠的指尖撫上了何瑞然高/挺的鼻樑,又向下輕輕摩挲他柔軟的薄唇,“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何瑞然攏了攏她的長發,沉默了片刻,這才啞著嗓子緩緩說道:“我母親姓沈,沈家在a市曾經也算是書香門第,她生的清麗婉約,又文采過人,因此不過18歲,就成了學校有名的校花。”
“她和我父親的相識很老套,俗氣的不能再俗氣的英雄救美。沒想到後續一深入瞭解,才發現是同校的師兄妹,一來二去,也就成了戀人。”
“兩人結婚後,也算過了一段神仙眷侶的生活,只是沒想到,進入商場後,何從禮便漸漸沉迷於逢場作戲的紙醉金迷裡。而她,是一個活在烏託邦的理想派。”
“說不準是差距的拉大讓他們越來越愛爭吵,還是爭吵讓他們的感情一點點被消磨。總之,何從禮開始夜不歸宿,不願再回家。”
薛茵聽的心中一緊,忍不住抬手覆上了何瑞然的大手,彷彿要藉此給他力量。
何瑞然在她額頭上摩挲著吻了吻,接著說道:“那個年代,離婚對女/人來說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更何況她心裡還深深愛著何從禮。”
“日複一日的抑鬱讓她遺傳在基因裡的神經質越來越明顯。她開始變得歇斯底裡。”
“直到她患上精神病後,何從禮就更少回家了 ……再後來,她就在某一天選擇了自殺。”
說到這,何瑞然停頓了片刻,突然問道:“你一定會想,為什麼我還能和何從禮相安無事,甚至維持表面的父子情這麼多年對不對?”
“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是恨我媽媽的。”
見薛茵仍堅定的握緊了他的手,何瑞然唇邊勾起了一抹笑意,這是第一次,他想要拋開心底多年的桎梏,毫無保留的將一切說給某個人聽。
“在何從禮不回家的日子裡,她一度覺得是因為我不夠優秀,然而當我考回第一名,拿下各種獎項,何從禮卻依然沒有回來後。她就將心底的恨意發洩在了我身上。”
薛茵咬了咬唇,忍不住抱住了何瑞然,聲音有些哽咽,“怎麼會這樣?”
何瑞然憐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相比肉體上的打擊,很多時候,心理上的摧殘反而是更可怕的。”
“所以她自殺後,我曾一度覺得很輕松。甚至沒有那麼討厭何從禮,然而當我真正愛上一個人之後,我卻突然能理解她了。”
何瑞然捧起了薛茵的臉蛋,“愛而不得,大概就是這世界上最讓人瘋狂的感情吧。”
看著他上空緩緩填滿的最後一朵梅花,薛茵翹了翹唇,柔順的和他交換了一個吻,“所以,我們一開始相遇時你才會那麼排斥和異性接觸是嗎?”
何瑞然點了點頭,“現在想想,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我也不會那麼快發現你和徐碧蓉的不同…… ”
“怎麼了?”
何瑞然幽暗的目光無端的讓薛茵有些不安,她仰起小/臉看向男人,“你剛剛說的是什麼?”
月光下,薛茵濕漉漉的小/臉上帶著幾分被滋潤後的酌紅,何瑞然細細的打量著她精緻小/臉,似乎想要直直的看進她心裡。
薛茵修長的睫羽不安的亂顫著,眼前的男人讓她感受到了一種從心底冒氣的戰慄,彷彿從前在修真界時,她第一次下山歷練,卻不慎撞上金丹魔修,被那妖女攝魂搜念時便是如此,彷彿一瞬間被看透。
也正是那一次,恰好路過的羿昔救下了她,對她一見鐘情。
何瑞然眯了眯眼,突然笑了,“沒事,只是突然覺得,一定要牢牢捉緊你。”
“再來一次好不好?”
薛茵咬了咬唇,嬌嗔著打起了水花,扭著腰跑出了浴缸,“才不能,我現在可累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