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一推,壓在孫方惜身上的陛下便直/挺/挺的倒在了榻上,面色猙獰,雙目緊闔,不省人事。
訪菡閣裡擠滿了面面廝覷的大臣勳貴,此時眾人都是噤若寒蟬,站在前排的鎮國公面色鐵青的扶著顫如抖篩的妻子。他素來自視甚高,此時卻如芒刺在背,只覺得全屋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話,他們穆家的百年清譽,全毀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禦醫顫巍巍的上前給皇上把了脈,面色慘白的說道:“陛下,陛下薨了。”
眾人齊刷刷的跪了一地,孫皇後心裡明白,計劃失敗了。
她同跪在首位的孫首輔對了眼神,高聲說道:“陛下被肅王刺殺,不幸駕崩。肅王罪大惡極,當立即處死。皇位便由二皇子接替。”
“謹遵皇後娘娘懿旨!”孫首輔第一個出來響應,鴉雀無聲的訪菡閣頓時響起了零零散散的回應。隨著一隊隊身著鐵甲的禁軍沖進閣中,眾人頓時整齊劃一的開始叩拜孫皇後。
陛下死於馬上風,如今孫家卻要把死因扣在肅王頭上,然而形勢比人強,要怪,只能怪肅王命薄了。
“啪,啪,啪!”一陣鼓掌聲自門外響起,器宇軒昂的肅王滿臉笑意的走了進來,“昔有趙高指鹿為馬,想不到我容氏皇族,竟也有你孫皇後這樣的毒婦。”
孫皇後不甘示弱的嗆了回去,“肅王弒父,大逆不道。還不給本宮將這逆子速速拿下!”
然而滿屋的禁軍卻一動不動,反而掉轉槍頭指向了孫皇後,安靜的訪菡閣只聽得到容承衍低沉的聲音:“孫氏媚上禍國,孫彭澤咆哮朝堂,隔絕中外,穆國公與孫家圖謀造反,視同從犯,罪大惡極。”
禁軍當即就要上前拿人,滑落在地的孫皇後卻怒極反笑,“容承衍,你以為你贏了嗎?我兒才是真正的天子……。”
她話說到一半,就被突然撲上來的洪媽媽劃破了喉嚨,血留了一地,孫皇後捂著喉嚨跪倒在地,指著洪媽媽說不出話來。
而那目光呆滯的洪媽媽卻突然清醒了過來,“娘娘,老奴,這不是老奴幹的!” 她絕望的看著眼前的孫皇後,一會又突然開始痴語,“是你拆散了我和祝平,我恨你!”
孫皇後視線漸漸模糊,她躺在地上,此時卻拼命睜眼看向門外,那被幾個持刀侍衛壓進來的,赫然是應該出了宮的二皇子和宮女素竹。
她不甘心的伸手想拉住自己的皇兒,卻只能動動指尖,懷著怨恨與不甘閉上了眼睛。
汪聽雪站在容承衍身後,看著面露癲狂的洪媽媽,心中無悲也無喜,作為孫皇後親信,洪媽媽的親眷都安置在孫家人的手中。如今她既弒主,她的親眷想必是活不成了。
這麼多年,武藝高強的洪媽媽手下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她的親眷昔日享受了她的提攜,今朝受她連累,也算償了前世死在她手下的汪聽雪的因果。
看著被壓在地上萎頓佝僂的孫首輔,訪菡閣裡早有機敏的大臣轉身跪向肅王,“陛下匡扶社稷,力挽狂瀾。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似乎連這訪菡閣的閣頂都要被掀翻,容承衍卻故做悲傷,“父皇橫死,本王如何能立即登位。”
一番三推三拒,容承衍才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披上了龍袍。
滿屋大臣齊齊喊著萬歲,彷彿這樣就能讓肅王忘記他們方才的搖擺。
此時時常後悔自己目盲心愚錯過討好王妃的楊文康卻獨樹一幟的喊道:“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直板著臉的容承衍此時才露出一抹笑意,抬手拉過汪聽雪同他並肩而戰,享受著山響般的朝拜。
楊文康心中大喜,暗道自己找到了討好陛下的關鍵法寶,偷偷看向汪聽雪的眼神熾/熱的彷彿她是一座閃著金光的觀音佛像,他便是那最虔誠的教徒。
而此時願在千裡之外的漠北,滿臉滄桑的穆元一面擦著手中的羊脂玉佩,一面聽手下軍士的彙報。
“那方陽伯近來在榷場走私的,除了茶葉和鹽巴,還多了不少朝廷嚴厲禁止的鐵器。”
那軍士放低了聲音,湊到穆元身前繼續說道:“而且屬下聽說,那狄族如今是小王叔得勢,他似乎要召開草原大會,團結各部落,誓要結束狄族多年的內鬥爭端。”
看著面沉如水的穆元,那軍士的話中滿是憤慨,“那方陽伯仗著自己是一府督軍,又在朝中有靠山,把九邊屯軍當成自己的私奴,扣押軍餉,早已不得人心。”
“世子不過來漠北短短月餘,就已經是大勢所趨,民心所向。依屬下看,世子不如就參他方陽伯一個勾結外敵的叛國重罪。將來,這九邊總督,可就非世子您莫屬了。”
穆元抬眼看了下屬一眼,眼中若有所思,半晌淡淡說道:“你找幾個斥候給我盯緊狄族和方陽伯,一旦他們有異動,本帥要第一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