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滅歸心似箭,帶著少年腳程不慢,不多時已經出城。
在官道上走了一陣,發現有一個穿著樸素麻衣的中年漢子席地而坐,看少年有些拘謹的模樣不難猜出這漢子就是他的父親。
漢子看見龍滅與少年走來,面露喜色,急忙起身快步相應。瞧見兒子身上有傷,詢問一番後明白了前因後果,先是鄭重的朝龍滅道謝,隨後取出一塊汗巾去擦少年臉上的血跡。
少年臉上的血跡被擦了個七七八八,漢子才抽出空對龍滅道:“多謝小兄弟幫了我這不爭氣的兒子。要說這孩子什麼都不隨我,就是這股子倔強脾氣留了下來。要是這崽子有小兄弟一般半,我也不至於如此操心了。哎,他娘走的早,也怪我寵壞了這孩子。”
任由這漢子倒苦水,龍滅只是笑著聆聽。為人父母的不易,龍滅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起碼也該保持應有的尊重。
漢子說了許久,終於說完了。不好意思的訕訕一笑,接著道:“若是小兄弟不嫌棄,就隨我回寨子上住上幾日,就在落陽郡東面的山裡,也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沒等漢子說完,少年慌張的拽拽漢子的袖口,示意他住口。
寨子?聯絡到先前城門口守城計程車兵的話語,龍滅大概猜出了一二,只是想不到,這樸實的莊稼漢模樣的人居然還是個匪首?
漢子也自覺口誤,不過瞧見了龍滅腰間的腰牌,漢子也沒有過多表示,繼續道:“前些日子收了些過路的強人,不過這些家夥劣性難改,又幹起了佔山攔路的勾當。這次我來落陽郡,一是怕我這兒子闖禍,而就是抓住那幾個家夥交給了落陽郡城守,讓小兄弟見笑了。”
龍滅瞭然點頭,瞧著那雛兒的性子,想來他父親要是個兇狠的主,也不會教出這種兒子。順手將腰牌收入懷中,客氣的道:“這東西只能嚇嚇心裡有鬼的人,可嚇不住坦蕩蕩的好漢。只是小子有些好奇,小子瞧大叔你修為不低,何不某個好前程?”
漢子苦笑起來,語氣有些唏噓的道:“好前程豈是那麼好奔的?年輕時也想過轟轟烈烈一番,也試過給霸族賣命。可是一入霸族就身不由己了,人家讓你去送死,你連個屁都不敢放。”
說著拍著身旁的少年,接著道:“也就這小子想要落陽郡那勞什子珍寶軒裡的東西。真窮過來的人也就明白啦,那些東西都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我攢這點家底可不容易,那裡敢去買那破爛?”
“哎,想當年什麼髒活都是我這種出身不好的普通族民去做,不得已去背黑鍋的也是我,孩他娘便是因為這而死的。我也看明白了,咱也不去迎奉人家,這麼逍遙自在的也不錯。”
龍滅聽完也有些唏噓,他又何嘗不明白,漢子說的都是實情。
漢子說了許久,稍一遲疑,又開口道:“小兄弟真不去坐坐?”
龍滅現在只想回古道村,笑著擺擺手。
“既然小兄弟無心,我就領著這小子回去了,咱們有緣再見。”言畢,報以一笑,帶著少年朝東面走去。
從字裡行間不難聽出漢子的無奈與強裝灑脫,至於那少年能明白多少,就耐人尋味了。
有時候人便是這樣。碰壁多了,也就被磨平了稜角,也就沒有了所謂的脾氣。年輕時都想著揮斥方遒指點江山,但長輩總是語重心長的一再叮囑,“孝順”一點的便會嘴上應付著知道了,偶爾抱怨幾句父母嘮叨。自私一點的呢便總是嫌棄父母胸無大志,沒給自己創造好的平臺。殊不知“家翁最盼兒女成龍成鳳”“慈母只願子孫體健身康”?他們只是想交給你自己半輩子的經驗而已。你若功成名就他們自然歡喜萬分,你若只是碌碌無為他們也是最不會嫌棄你的人。人這輩子最可悲的就是“意氣風發忘二老,窮困潦倒靠雙親”。不好意思,跑題了。
這對父子走了許久後,少年終於忍不住問道:“爹,你怎麼那麼無禮,不邀請人家到家中坐坐?”
漢子頗為無奈的颳了下少年的鼻頭,苦笑說道:“兒啊,若不是他幫了你一次,你爹連提都不提讓他去咱們寨子,知道麼。明知與龍慕傑有些私交,還敢打他主意的人可不是咱們能惹起的,你爹這些年攢下這點家底不容易。這閑事能少管就少管,能不管就不管,你平平安安的才是最重要的知道麼。”
且說龍滅慢騰騰的走在通往古道村的路上,時而拔起一根路邊的蒲公英吹散,時而拔起兩根不同的野草嘗嘗根尖的土腥味。雖說少年老成,天資聰穎,但龍滅到底還只是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