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祖父,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李左車跪伏於地,哀聲勸道。
李牧的辭表還沒送到邯鄲,趙王特使就已經在王宮禁衛的護送下直趨府前。
“別看現在只是罷官去爵,等兵馬一去,接下來就是抄家棄市了。”
見李牧猶自沉悶得皺眉不語,李左車急了,膝行上前,抱住祖父的大腿號泣不止。
“趙嘉兄弟、奸佞郭開都是一幫沒有底線的小人,為了爭權奪利,不惜自毀國之柱國,他們還有什麼手段使不出來的。”
原以為趙王昏聵,加之趙嘉、趙蔥、郭開聯合起來朝堂之上勢大,頂多就是棄置不用,發回上谷郡帶兵,另擇抗秦主將,沒想到旨意下來,竟然連官爵一併削去,府門都不讓出。
王宮使者還在偏廳鼓躁,大聲嚷嚷李牧祖孫狂悖無禮,阻擋王使,雖有李府家將攔住,但吵嚷聲讓人心煩意亂,李左車恨不得立即起身拔劍殺了他。
“君上,邯鄲使者兩隊人馬,一隊來府中宣詔,另一隊由公子蔥親領大隊禁衛直奔軍營去了,說是奉王命節制三軍,立馬就要升帳點兵。”
大廳外趔趄著跑進來一名親衛家將,由於事情匆忙,頭盔都歪在一旁,顧不上整理。
“司馬將軍正在軍營與之周旋,現在對方鬧得厲害,司馬將軍讓我飛馬來報,請君上示下。”
武安君這個封號,在春秋戰國紛爭的時間長河裡,讓人記住的只有秦之白起,趙之李牧,無不是為國家立下了汗馬功勞,這才獲爵得此殊榮。
此時的李牧不禁長嘆不已,難道武安君這個封號真的是有魔咒,但凡得此封號之人都難得善終?
“我是大王特使,身負王命,武安君好大的膽子,竟敢將王命棄置一旁,而立身暗室之中做那見不得人的謀劃!”
在偏廳的使者硬闖進來,身後李府家將有所忌憚,追之不及。
李牧仍是靜默不答,地上的李左車不願在外人面前弱了聲勢,站起身來,指節都攥得發青。
“上將軍,司馬將軍因遲遲沒有得到您的將令,執怮不過,只得將軍營諸事交予公子蔥,現在公子蔥已經升帳完畢,擊鼓於校場閱兵了。”
門外又有司馬尚的親兵跑過來,氣喘噓噓得朝廳內通報。
“另外,升帳時,與公子蔥同來的那名齊國人顏聚說,他說,老將軍已經解職賦閒,然而少將軍名在軍冊,限令少將軍立即返回軍營。”
顏聚是齊國出奔之人,被趙王用以為將,加上他才能平庸,趙國軍中上下頗多不服,因此向來不被趙人接納,仍稱其為齊人。
嗆啷一聲,寶劍出鞘聲陡然在室內響起,唬得一旁滿面得色的王宮使者面如土色,往後跳了步,指著李左車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欺人太甚,李左車哪裡忍得了這氣,當場就要拔劍拼命。
此時,軍權已經被奪,李左車不求掀起什麼樣的風浪,只圖斬了眼前礙眼的王宮來人,搏一個心頭痛快。
要是能再把趙蔥一塊宰了,那才叫念頭通達。
“不可!”
一直隱聲在屏風後的鐘離眜轉出身來,使出渾身力氣,摁住李左車右臂,一點一點,將他的寶劍再度推回鞘中。
“休要阻我!”
“鍾離眜!”
李左車功力不及鍾離眜,黑臉都漲出棗紅來,怒目相視,大有再助紂為虐就跟你翻臉的意思。
“軍權已經不在你我之手,以闔府家小為重。”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