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使臣李斯覲見!”
內侍尖細獨特的嗓音飄散開來,大殿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春秋戰國,早朝沒有後世那麼多的規矩,甚至文武百官還專門設有坐席,方便跪坐。
君臣關係更接近於僱傭關係,君擇臣,臣亦擇君,君不正臣投他國這樣的事情也屢有發生。
平日裡朝會雖不喧囂,但也沒有這般屏氣靜聲的場景。
“篤”
“篤”
“篤”
...
李斯手拄節杖,一下,一下,落在中間的階陛上。
彷彿落在韓國君臣的心間。
“我由渡橋經東門入新鄭,那裡熱鬧不凡,似已無人記得,前任秦國使臣,正是在那裡遇刺。”
李斯於殿中站立,不等寒暄兩句,出口就先聲奪人。
“韓國一向以禮事秦,這等意外絕非寡人所願。”
不等臣下出言發聲,韓王安忙不迭親自解釋起來。
李斯是布衣使者,韓王貴為王爵,關係並不對等,這等急切的姿態,讓李斯心中暗暗得意。
我雖尚未躋身公侯,但我的身後站著強大的秦國,你我的地位似乎就此顛倒過來了呢!
“凡諸侯之邦交,歲相問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大秦遵循周禮,遣使相聘,韓國未能盡保護之責,這就是韓國的待秦之禮!”
李斯的質問由緩而急,聲調也不斷上揚,最後一句就像是厲聲呵斥出來的。
雖然明知道李斯是借勢壓人,得理不饒人,但自韓王以下,莫不訥不能言,被震住了。
韓王急得鼻尖冒汗,屁股不安得在座上挪動了幾下,將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大殿中的一干臣子。
乞求,無助,脆弱,多麼渾濁而又茫然的眼神啊!
哼!
這就是韓國的大王。
李斯眼中兇光畢現,有這等庸人在位,韓非,今天我讓你有口難言!
“這...”
張開地都避開了韓王的求助視線,低著頭研究起鞋尖與地磚縫的角度問題,姬無夜到底還是年輕,跟韓王的眼神不經意間就對上了。
只好硬著頭皮開口解圍,“百越餘孽善使妖術,我們必定傾力緝拿兇犯。”
“哼,天澤在新鄭掀起風浪,先綁太子,再抓公主,公主雖然得救,太子仍然遇難,姬大將軍的傾力解決聽起來倒像是拿天澤沒有辦法的藉口!”
姬無夜倒挫鋼牙,氣得額頭青筋直跳,只是不敢翻臉發飆。
“如果韓國無力單獨剿滅天澤,大秦鐵騎願助一臂之力。”
韓王驚得直起身子,姬無夜、張開地都是微微一震,白亦非冷漠的神情終於多了一絲變化,殺氣外露,殿中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分。
至於韓非為什麼能觀察得這麼仔細,那是因為全場只有他,是最沒負擔的一個了。
李斯身負使命而來,韓國上下要小心應對,韓經要做的是在合適的時機緩解局面,定下緝兇時間,等待政哥踏入漩渦的中心,新鄭。
古人信諾而輕生死,有的雖然達不到君子的道德水準,但也恪守著底線。
可韓經不一樣啊,他沒有底線啊!
什麼昔日承諾,什麼呂相恩澤,那玩意兒能吃嗎?
李斯無視了場上韓國君臣的反應,擺出一副目無餘子的睥睨姿態,“大秦鐵騎聚兵邊境,蓄勢待發。”
“韓國的事,自有韓國自己解決,秦軍不邀而至,兵戎相交,幫忙是假,恐怕反客為主才是真。”
李斯一層層透過攻心術匯聚的氣勢壓得殿上韓國君臣喘不過氣來,白亦非素來自矜桀驁,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