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白站在殿外候著上朝,假裝察覺不到周圍自以為隱晦的目光。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想到管家送花糕後帶回來的訊息,再想到今天一大早等在門口的陳正安,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老了,有種說不出的疲憊和無力。
外面的傳言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來自陳正安一家的質疑和指責,他竟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
當初聯姻的事兒是鄭家主動的,他私底下自然也是瞭解過鄭庭萱的,也聽說過她曾鍾情薛承。
但是陳瑜白在京中根基淺薄,夫人已過世多年,兒媳老實靦腆,家世不顯,很難立刻融入京城的貴婦人圈。
所以他得到的不過是些表淺的訊息,只知鄭家曾想與薛家結親,但是薛家並未答應。
加之他又知道薛壯當時已有夏月初在身邊,不可能與鄭庭萱有什麼瓜葛,所以才做主給侄孫定下婚事,誰知事情竟會發展到這般地步。
上朝的時間快到了,兩名內侍用力推開殿門。
陳瑜白立刻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站直了身子,邁著四平八穩的步伐,帶領著百官走入大殿。
今天朝堂上肯定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可不是能夠掉以輕心、任憑自己沉浸在情緒中的時候。
朝堂上就如何為薛家平反正名一事吵得不可開交。
許多經歷過先帝駕崩前幾年混亂日子的老臣對慶王的殘暴記憶猶新,早就被嚇破膽子,一聽給薛家平反還要給慶王定罪,一個個腦袋都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寧可將黑鍋都扣在先帝腦袋上,也不願開罪如今佔據川蜀、隨時有可能起兵造反的慶王。
但是陳瑜白心裡清楚,先帝在這件事中,最多是年邁昏庸,擔個失察之罪,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慶王。
俗話說子不言父過,臣不彰君惡,將責任推到先帝身上,相當於給小皇帝留下一個隨時可以被人揪住的小辮子。
更何況,如果將慶王這樣輕輕放過,薛壯肯定也是不會同意的。
接連幾日,朝堂上為了這件事,可謂是唇槍舌劍,就差不顧身份形象地吵作一團了。
但是薛壯和夏月初的日子卻過得出奇的清淨。
夏月初原以為,事情被傳得街知巷聞,接下來肯定會有很多人登門拜訪。
但是剛好相反的是,一切都安靜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薛壯甚至都沒有出門,天天呆在家裡黏著她,還重新寫了個單子,叫人又多做了不少花糕,派人按著單子一家家送過去。
“聽封七說,外面鬧得厲害,許多年輕學子都在替薛家不平,要求重查當年薛家的案子,你怎麼反倒置身事外,好像不是你的事兒一樣。”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什麼是我可以做的了。如果此時還出去走動,反倒顯得我太過急切鑽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