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老太太完全沒有想到,一貫對自己千依百順的大兒子竟然會說出這樣決絕的話。
她不敢置信地問:“老大,你、你這話可當真?”
烏大江沉著臉道:“娘,我讓您選了,既然這就是您的選擇,那兒子無話可說。
等你們找好落腳的地方打發人來告訴我一聲,以後每月初一,我會派人把五兩銀子送過去的。”
“你這個不孝子,你這是要拋棄生母,大逆不道啊——”烏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著腳哭鬧起來,“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你爹死得早,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兄弟拉扯大啊,你如今這對我——”
烏老太太一邊哭,一邊錘打自己的胸口。
一旁的丫鬟春柳也跟著哭嚎,嘴裡不住地敲著邊鼓。
“老太太這輩子太不容易了,晚年好不容易享了兩年清福,誰知還遇到這樣不孝的兒子啊——”
烏大江聞言突然笑了一下,然後冷聲道:“春柳,你別覺得自個兒慣會討老太太喜歡,又抱住了老二的大腿,就可以在這個家裡搬弄是非、挑撥離間了,你的賣身契可還在我夫人手中拿著,明日自有人牙子來領你出去發賣。”
春柳聽了這話,嚇得渾身一個哆嗦。
她今年都已經二十三了,這麼大年紀了還拖著不肯嫁人,除了烏家還不嫌棄之外,誰家也不會買這麼大歲數的丫鬟的。
如今她若是被賣出去,只有兩個下場,要麼被賤賣到城郊那種幕天席地圍個布簾子就接客的下等窯子,要麼就是被賣給那些娶不上媳婦的瘸子傻子。
更何況她跟烏老二去年開始就開始有了私情。
其實以烏老太太對她的信任和寵愛,她若是開口,老太太肯定會讓烏老二將她抬進門的。
但是春柳的心卻更大,烏老二眉來眼去地撩了她兩年多,她雖然漸漸給他些甜頭吃,卻一直不肯走最後一步。
為何去年突然間鬆了口,一來是因為烏老二出去跑了一趟生意,賺了不少銀錢回來。
二來是因為烏老二的正頭娘子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眼瞅著就要不行了。
春柳憋著勁兒想要等他的正房沒了自個兒就可以一步登天做填房了。
但是誰知道,烏家二奶奶雖然病病殃殃的,卻還沒到魂歸西天的時候,硬是撐著又過了一年,把她不上不下地吊在這兒了。
如今被烏大江一語道破,春柳又是羞臊又是害怕,也不敢再一旁幫腔了,急急地撲到烏大江腳下,不住地磕頭求饒。
烏老太太一時間有些懵了,老二跟春柳?這又是鬧得哪一齣?
烏大江一腳踹開春柳,上前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的母親,原本的滿腔孝心,如今也被她一次次地無視和偏心消磨殆盡。
“許是年頭久了,您都已經不記得了吧?
娘,爹過世的時候,我已經十四歲了,唯一被您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只有老二而已。
我十四歲就出去做工,不但要管自個兒的吃穿,還要攢錢送回家裡供您和弟弟。
雖然沒有爹在世時掙得多,可我也沒讓您和老二餓著、凍著,無非是吃穿得不如從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