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晟坐沒坐相,身子歪歪扭扭,一隻腿屈起踩在椅子上,一隻腿耷拉在地上。
邵逸心雖然只有一條腿,卻不管打牌,還是喝酒,一舉一動都文雅風流,讓人完全忽略了他的殘疾。
辛洛站在院子裡,平心靜氣地打量著這位死而複生的“故人”。
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風姿倜儻、言語風流的花蝴蝶。
一模一樣的出眾容顏、一模一樣的攝人風華,但一切又截然不同。
當年的紫宴猶如盛開在絢爛陽光下的緋紅桃花,一顆七竅玲瓏心、一雙多情桃花目,迎著疾風在萬丈紅塵裡翻雲覆雨;如今的邵逸心卻像是寂寂月色下獨自綻放的一樹白梨,一顆心歷經劫難,一雙眼看破紅塵,在歲月的塵埃裡安然自處。看上去更溫潤柔和了,可實際冷眼冷心,整個人猶如玉石般清冷堅硬。
邵逸心早已經察覺辛洛的目光,卻沒有理會,直到一局牌打完,他才含著笑抬眸看向她,視線落在小角身上時,驟然陰沉。
疤晟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小角背上的傷口和血跡,急忙扔下牌沖出來,大呼小叫地問:“怎麼回事?你打的?為什麼下手這麼狠?你想打死它嗎?”
辛洛一臉漠然:“是我打得又怎麼樣?”目光卻是越過疤晟,看著邵逸心。
“我……”
疤晟瞪著辛洛,恨不得一巴掌拍下去,拍滅她囂張的氣焰。可是,他不敢。他不但打不過辛洛,更打不過吃裡扒外的小角。
小角似乎覺得他靠得太近了,沖著他呲牙嗚鳴,警告他後退。一轉頭,卻奴顏婢膝、小心翼翼地往辛洛腿邊湊,看她沒有轟開它,一臉心滿意足。
疤晟痛心疾首,養了這麼個傻貨,上趕著任打任罵,他能有什麼辦法?
疤晟放軟語氣,陪著笑對辛洛說:“下次下手輕一點,小角再喜歡你,畢竟是頭畜生,萬一把它激怒了,惹得它兇性大發,吃虧的是你。”
邵逸心笑盯著小角,淡淡說:“阿晟說的不錯,只是頭畜生,什麼都不懂。”
辛洛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小角是小角、辰砂是辰砂,他沒把小角當做辰砂。
辰砂不會是非不分、敵友不辨,如果小角一意孤行地維護敵人,他也不會手下留情,必要時,他會連小角一起殺了。
辛洛拍拍小角的頭,面無表情地說:“希望你的另一條腿能平平安安陪著你進棺材,也希望你不要改名叫‘少二心’。”
邵逸心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目光森冷地盯著辛洛。
辛洛摸著小角的頭,淡然地看著邵逸心,臉上明晃晃地寫著“有本事現在就來殺了我啊”!
邵逸心風度翩翩地站起來,對疤晟禮貌地說:“我要回去了,今天玩得很開心,謝謝款待。”
他拿著一根簡易的醫用柺杖,靠著一隻腳朝外面走去。
畢竟是2a級體能,行動間沒有絲毫阻滯,一舉一動依舊優雅,完全不像是一個只剩下一條腿的人,可是看到本該是左腿的地方變得空蕩蕩了,越發讓人覺得詭異。
疤晟惋惜地呆看了一瞬,急急追出去。
“逸心,我送你回去。”
外面傳來飛車啟動的聲音,不一會兒,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紫宴終於離開了!
辛洛緊繃的身體驟然鬆弛,竟然有些脫力,不得不一隻手扶著小角的頭才能站穩。
她的目光落在牆角的回收箱上,被小角踩壞的機械腿硬邦邦地頂著箱蓋探出一截。露出的恰好是一隻腳,鞋襪都在,猶如真腳,看著又悽涼又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