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夫裡從昏睡中醒來,發現自己身處華麗而陌生的臥房,隱約能聽到白鷺和黑曼巴夫人在走廊裡爭吵。
“我當時只是覺得他眼熟,直到你拒絕把他給我……”黑曼巴的聲線裡帶著剋制不住的焦躁,“你竟然拒絕……你從來沒有……我知道你一心只想著她,但是她已經死了!那天晚上,他們都看到了她的思念體!你現在還不肯相信嗎?”
白鷺的嗓音非常尖銳,隱隱顫抖著:“不關她的事!而是你,明明知道s是西弗陛下,居然還讓埃夫裡去對付他?你差點害死了他!”
黑曼巴夫人面對這樣的指控,無動於衷:“只有我放任他參賽?白,你自己心裡不也想確認麼?現在你也看到了,西弗已經徹底失憶,他連自己的……不,他甚至連她的思念體都沒有認出來。你還以為可以帶他一起……”
“這不一樣。”白鷺激動地站起身,在門外來回走動,喃喃道,“這不一樣,我以為他不會出事……
如果我知道‘塔’的成員會出現,我絕不會讓埃夫裡和莉莉絲上場。如果他們發現埃夫裡是西弗的……
——你向我隱瞞了鴆的身份,還把莉莉絲……你竟然把一個自由的向匯出賣給‘塔’!”
“你不明白。”黑曼巴猛地拽住了白鷺的手臂,低聲道,“那個莉莉絲……如果我的感覺沒有錯,你應該讓她離藍歌的孩子越遠越好。如果你不想白費她當年的犧牲!”
白鷺冷冷一笑,拂開她的手:“不明白的人是你。‘塔’是什麼地方?莉莉絲只有十幾歲……你想讓你的經歷重演嗎?”
莉,莉絲。
埃夫裡沉重的頭腦,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終於開始再次運轉。
是她冒死救了自己。而自己卻……他手掌裡還緊緊攥著一條染血的衣角。
星盜望著頭頂浮華的雕飾,隨手扔開了那條破布,無意識中緩緩握緊了拳頭。無論是臺上的失控哨兵,還是幕後的橙發向導,都強悍得超出了常理。但是,他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收斂了兇光。
他一定會奪回自己的向導。
黑曼巴夫人冷著臉離開了。白鷺輕輕地推門進來,見到埃夫裡已經醒了,侷促地一愣。
“星閃呢?”埃夫裡捂著肋骨坐起身。
“在隔壁照顧彌賽亞,”白鷺擔心地看著他,猶豫道,“你……還是再休息一會兒。”
他擺擺手,隨便在繃帶外面套了件外套,似乎拉扯到傷口,不耐地嘶了一聲。白鷺見他抬腳就往外走,咬了咬下唇,終於忍不住,出聲道:“等等。”
“你的母親……”她開啟藏在衣服裡的圓形吊墜,裡面有一張小小的相片。
埃夫裡粗略地掃了一眼,相片上黑發女子英姿颯爽,噙著若有若無的微笑。他有些詫異:“你認識她?”
白鷺點點頭,收好了吊墜,眼中露出藏不住的期盼:“那她現在……”
埃夫裡沉默了一會兒,道:“她已經去世多年了。我們流亡到百合之軸,她病得很重,所以在那裡落腳。不出十年就……”
白鷺閉了閉眼,頭暈目眩地坐進了一旁的扶手椅,沙啞道:“是……什麼病?”
“精神方面的。”埃夫裡似乎不想細說,只道,“她離開的時候沒有痛苦,甚至連我都記不得了。”
那時,他只有十幾歲。十年,在壽命延長的人類看來,不過彈指一揮間。對他,卻好像捱完了一生。
白鷺神色慘然,果然,離開她的標記哨兵後,藍歌到底還是發病了。她把臉埋進了雙手,輕聲道:“我應該早點來找你們。”
埃夫裡安撫性地一笑,沒有人可以改變過去,他擺擺手,轉身拉開了門把手。
“你想……知道有關她的事嗎,還有你的父親?”
埃夫裡頓了頓,神色冷淡:“我沒有父親。”
長廊的盡頭,黑曼巴夫人靠著窗,將一根仿古煙管抽得吞雲吐霧。見埃夫裡出來,將煙袋往窗臺邊磕了磕,示意他過來。
“打算去救那個小向導?”她單刀直入,豔紅的唇勾起一絲捉摸不透的笑容,“我勸你不要去。”
埃夫裡沉默著,沒有回應。
“不過,比起你,我更討厭那個惡劣的向導。只要能讓他的計劃泡湯……”黑曼巴夫人沖著埃夫裡噴了一口濃濃的煙霧,帶著惡意端詳他,“那我問你,無論她是什麼人,你都願意去救嗎?”
“……她不是什麼人,只是銀鬣狗的成員。”埃夫裡平靜道,抬眸迎上了她探究的目光。
“即使她不是人?”黑曼巴滿意地看到埃夫裡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深深地了一口薄荷味的煙草。
“聽說過‘莉莉絲計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