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中通道:“就算你們找到了黑白神醫,黑白神醫肯救助你們?”蘭姐道:“這?——”一時間不知怎麼答好。韓中通道:“我是以前聽說過的,據說是在條船上,一個孕婦在船倉裡撫著大肚子痛苦不堪,即將臨産,可是産不出。他的丈夫——一位武林高手,對此束手無策。在船頭靜坐著一位中年跟一個小孩,小孩聽婦人聲音痛苦,忍不住說道:‘她聲音中有股氣息沒有,是任督脈不通,難産嗎?’那位武林高手聽得一愣,只聽中年道:‘是通還是不通,你我都不知道,旁人的事,生死不問,你忘了嗎!’小孩道;‘是!師傅,快到岸了。’武林高手聽著奇怪,上前著請道:‘二位聽聲辨氣,曉通醫理,請幫拙婦一看,在下這裡感激不盡。’中年卻淡淡說道:‘看來給你誤會了,我們只是讀書人,什麼都不知道。’這時船著陸,二人起身上岸,走得七八丈,中年斥那小孩道:‘你胡亂說話,罰你抄匾鵲篇三遍!’那小孩嚇了一跳,恭聲道:‘是,師傅。’跟著遠去了。這高手無人相幫,想得一想,略輸出股氣推動婦人任督一脈,略推果不是通,一經撞開,婦人肚中的娃娃就生下來了。這高手驚喜交集,再找這二人已是不得,這事後來江湖中就傳開了,便說成是黑白神醫,雖是神醫,但黑白不分,是謂黑白神醫。”
蘭姐不通道:“兩條人命,這人見死不但不救,反地阻止他徒弟相救,又醫學奇高,世間居然還有這種人?”扈三娘道:“世間無奇不有。”韓中通道:“這以後黑白神醫這個名字叫開了,武林中人逢了醫術奇高又不肯救人的醫道好手,便以為是黑白神醫,黑白神醫如此之多,不知你們找的‘黑白神醫’,是不是傳說中的那中年,傳說中的黑白神醫黑白不分,南宮世家在武林中雖有些面子,但不知他救是不救。”蘭姐點頭,心道:“還是小姐算得仔細,知他不肯相救,給了張字條給我。”臉上毫不動聲色,草草用過飯畢,和燕兒到了羅雪房中來。
羅雪木然地望著窗外,她猛地發覺自己又已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以前是,現在也是,明天更是,一個人終其一生都不能擺脫命運的安排,這使她感到種徹底的痛苦。沉浸其中,以至小燕奔到她榻前叫她:“羅姐姐。”她都感到很驚奇。她看得是她倆,又把眼珠轉過去,依舊望著窗外,毫沒有答理她倆的意思。
蘭姐笑道:“羅姐姐想必擔憂自己的病情,不用著急,我們已找到了能治你病的黑白神醫,十日之後羅姐姐就可擺脫黑沙神掌之毒,跟南宮真少主相會了。”羅雪聽到黑白神醫四字心中一跳,但旋即靜下來,靜靜道:“我不是你南宮家的什麼少主夫人,不用你們假惺惺。我答應跟你們走,是不忍令我師傅為難,利於三家莊。”蘭姐道:“羅姐姐雖死不忘顧全三家莊,很令我這個做師妹的感動,羅姐一片素心,天日可表,只是對南宮真少主,未免偏見了些。當日自從在中原大俠府外一別,南宮真少主連日來找不著你,每每言道:‘我這一生為了光大我南宮世家做錯了很多事,從來沒有後悔過,但是遺失了羅雪,我感到很心痛,務必請你們多多辛苦辛苦,幫幫大忙,一定幫我找回她!我願向她懺悔,只要能再得到她,比什麼都重要!’男人為了名譽,難免會舍小家而顧大家,惹得姐姐生氣,姐姐現在孤單單一人留在這裡,受黑沙神掌之累,身心疲憊,當然都怪他,但他已知悔改。人熟無過,改莫大焉,姐姐既跟他鑒訂了婚約,這一生一世的路還長著,怎的不多想想從前呢?”
羅雪道:“哼,從前?從前他所謂的假惺惺來接我,是為了從我口中騙得我羅家二百萬兩銀子——如今,現在,要你們來接我,誰知又安了什麼好心?”蘭姐一怔道:“二百萬兩銀子,你羅家還有二百萬兩銀子嗎?”羅雪嚇了一跳,她給蘭姐幾句話勾起從前往事忍不住開口說出來,對說到騙她羅家二百萬兩銀子給她們聽已是後悔,聽言怒看羅姐。蘭姐瞧她臉色也不相信她羅家還有二百萬兩銀子,便微微一笑道:“羅姐姐又何必生這麼大氣,你羅家既然再沒這麼多銀子給他騙,他請我跟燕兒來接你,不是更見得他的真心?”羅雪方鬆了口氣,心道:“只怕未必,說不定還要搶那十萬兩銀子。”可是心裡又一個聲音道:“那拿了我有什麼用呢,就算挾持我,也拿不到我羅家僅剩的十萬兩銀子啊,他到底想做什麼?”
蘭姐道:“南宮真救你是假是真,待會更有位好幫手來就見得分曉,她要幫你運功趨毒,如果趨毒成功的話,就不用去求黑白神醫了。”羅雪心中一跳,道:“還一位,是誰?”蘭姐笑道“總之比我倆遠為高明,你就不用問了。”當下辭別歸房。羅雪望著她倆去,心裡怦怦直跳道:“這是怎麼了,南宮真請了這麼多好手,當真是為了救我?”
蘭姐小燕時刻留神,到了下午的時候,果然聽得蹄聲響,耶律紅挾了王芹投三家莊而來。蘭姐小燕只作不見,到得晚上子夜時分,離了住宿處步出。兩人到了羅雪房前不遠,只見羅雪房裡仍有燈光,門外四個男弟子守著。扈三娘韓中信怕羅雪再出事故,已加派了人手守著。蘭姐給了早準備好的兩粒石子給小燕,朝四人努努嘴,小燕會意,兩人手一揮,四粒石子同時發出。
兩人一個縱身,將四人扶住放倒,連一點聲音也沒發出。燕兒推門不開敲道:“羅姐姐。”屋裡燭光一閃,兩個少女撥劍喝道:“誰?”小燕吃驚,不是羅雪聲音,原來裡面還有兩人守著,奔到了門背面。蘭姐笑道:“兩位姐姐辛苦,你師傅跟我一起來了,還不開門!哈哈,扈三莊主,你說呢?”一個少女道:“是真的嗎?師傅。”蘭姐將嗓子壓住,變得有些厚重道:“嗯,把門開啟。”裡面另一個少女信了,邊開門邊說道:“真是奇怪,幾個師兄守在門外一聲不吭,都睡著了麼?”門開不見師傅,啊的一聲,床上羅雪驚望來,正見得她二人給蘭姐小燕放倒地上。羅雪一驚抓劍坐起,蘭姐小燕已到了榻前。
羅雪抽劍相向道:“你們想怎樣?”蘭姐道:“救你。”羅雪心想:“救人有這般救法的。”怒道:“我不要你們救,快快出去!”手中劍抖了抖,已有些不支了。蘭姐不理她,見一邊窗開著,便拍了拍手。羅雪好不奇怪,手中力怯只得仍劍床上,她喘得口氣,再抬眼,卻忽地榻前多了一個人!她嚇了一跳,再看燭光僅止微晃,這人的出現就象鬼魅突現一般。這鬼影立在身前動也不動,頭戴紗幔,身著灰色披衣,依稀是個女鬼!羅雪心中更是怦怦直跳,縮了縮身子,顫聲道:“你——你——”驚駭至極。
只聽蘭姐道:“這就是南宮真少主請來要為你趨毒的人,運功趨毒,極是兇險,是以將她們都點倒了。”小燕向那鬼影子喜道:“你來了。”那鬼影子點頭道:“嗯。”雖是不動,但確是個女子聲音,確是個人無疑!羅雪驚心散去了不少,喘了喘氣說道:“我,謝謝你們好意,我不要南宮世家中人救。”那人黑幔動了動,似微是一奇。蘭姐向那人恭聲道:“婆婆,這位就是你受南宮真少主所託,要救的人。她是我南宮世家少主夫人。”灰衣人點頭道:“黑沙神掌之毒厲害無比,以我小小功力,也不知能否為她趨除,若是無功徒勞,他日有人問起,你二人只說沒找著我。”蘭姐小燕齊道:“是。”灰衣人向羅雪伸手道:“來,小姑娘,讓婆婆瞧瞧你的病情。”她聲音粗重,果然是個婆婆之聲,
羅雪害怕,但不知怎麼給她拿在手裡,便昏昏沉沉起來,只感一股火熱的真氣自後背xue道而入,緩緩進入體內四肢百骸,真氣每到一處,那裡面便即一痛,跟著似寒冰遇著火,消融後變得丁暖,舒服受用。開始感到是一絲絲的,後來愈聚愈多,愈湧愈快,象太陽湧出雲層,變得灼人眼目。漸聚漸大,緩緩地到得丹田,於是丹田隱隱生痛,跟著生起團火,火愈聚愈大,感覺到象個太陽。這股真氣凝聚在丹田,止不住地擴散去,每到一處,但感說不出的輕松受用,心歡快得要跳出來,緩得一緩,喘得口氣來,這口氣也大異平常,變得輕快有力,不自覺地一提手,丹田中真氣洶湧,居然掌中滿是勁道。她一驚醒轉,方發覺背後沒了內勁再輸入,助她逼毒的那個人立在榻下,蘭姐正在相詢。
羅雪一抓劍跳起身來,方發覺自己剛才是盤膝坐著的。站在榻上,但覺四肢百骸內勁充沛,比沒中毒掌時還要好,一時驚喜萬分道:“你,你真的幫我解了身上劇毒?”喜極心中卟通卟通地亂跳,便要倒身拜謝。
灰衣人略嘆得口氣,望也不望羅雪,只是對蘭姐搖頭道:“哎,終是勞而無功。兩位小友,後會無期,記得遵守諾言。”小蘭小燕恭聲道:“是。”那人身子一飄,出窗子去了。小蘭小燕道:“婆婆慢走。”似知那人已去遠,嘆了口氣,臉上毫無喜色。瞧得這等情景,羅雪剛才大喜的心立時沉下去了,顫聲道:“二位師妹,她怎地說?我身上的毒,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