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理。”賈源扔了果核點點頭,靠在樹墩上一派愜意。
賈代善難得見兒子疑惑,倒也笑了:“你不知,沈閣老和孟老太爺當年都是崧嶽先生的弟子。外面都在傳我賈家養了個好兒子,他抓住我賈家武勳門第,想用一封薦書保了他沈家安穩。”
崧嶽先生的成就可不止教出了兩位閣老,往日賈赦常常聽呂先生提起這位大家,只是崧嶽先生早已仙逝,讓多少讀書人扼腕嘆息。
彷彿明白賈赦的疑惑,賈代善解釋道:“崧嶽先生後輩極多,早前有心讓你去孟家族學,可惜....若是讓沈閣老收了你,我再是不愁了。”
這算什麼,名師輔導,別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在他看來,賈代善有點魔障了,賈赦深吸了口氣,起身對著兩位長輩行了一禮:“赦知祖父老爺的擔憂。只是天下名師何其多,呂先生與喻先生並不比旁人遜色。若赦再不成材,只怕天賦也止於此。再叫父輩功勳去換,赦有萬般不願。好男不吃分家飯,赦雖小,卻也明白這個理。赦想了許久,老家氣候適宜溫養,祖父回南反倒好些。再一個,江南乃是文風最盛之地,興許真的尋到了名師也未可知。老爺不得離京,就讓赦代父職,侍奉祖父母罷了。”
還有一個原因賈赦不曾說。庶枝好幾家都被攆回了金陵,恐怕老爺子也是想念,只是顧忌頗多。如今眼看著老頭子歲數大,他也不忍心老爺子再有什麼遺憾。
賈代善看著侃侃而談的兒子,心裡頗為複雜。居養氣養移體,刨去對自家兒子的偏袒,他的兒子已經太優秀,優秀到他每天醒來就像做夢一樣不敢相信。
天下間的父母總是這樣,不惜一切資源也要去換下一代更光明更平坦的道路,惟願他們平安順遂。
三皇子終究勝了一籌,越過年長他幾個月的二皇子入主東宮。太子大典一過,二皇子封為謙親王。一個謙字壓的二皇子夢碎,再無迴旋餘地。
有輸自然有贏,當今的身體每況愈下,二皇子一派越發坐不住了,自立太子以後,賈赦瞧著府裡的禮單越發厚重,就知道賈家這次站隊成功了。
入秋的第一場雨剛過,天未涼,反而越加悶熱。立太子之後想走賈家路子的人絡繹不絕,就連賈赦也免不了一場應酬。
午後,儒學先生布完課業,賈赦扇了扇風,瞧著外頭烏雲聚頂,心裡莫名煩躁。
“該教的為師都教了,往後還得看你自個了。”呂攸既得意學生天資聰穎,又失落自己再無學識可授。比起書香世家的底蘊,他還是差了些。
“先生,此話何解。”賈赦一愣,先前聽賈代善幫呂先生的兒子謀了個官職,卻未曾說起辭館之事,聽著意思,竟是要走。
呂攸輕輕一嘆:“承蒙賈府恩德,本不應該辭館,只是為師並不如那世家,科舉授業已教無可教,如若再待在賈府,只怕誤了你。”在學生面前承認自己的不足他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氣,卻奈何他也不過進士出身,還是個半道的官,賈家的繼承人只怕學的不止他這一身科舉知識。他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誤人子弟貪戀賈府庇護。
賈赦同呂先生相處時間最長,老頭子為人通達豁朗,他學到的可不僅僅是知識,還有比書上更寶貴的東西。
如今人要走,賈赦也不願看著敬重的先生在賈府孤身一人,先生回家享天倫之樂,也是應有之義。
天下無不散宴席,賈赦抿嘴,如何也說不出挽留的話,只起身行了大禮:“恩師每日言傳身教之辛勞,弟子必不墮恩師之名。”
“快別這般”呂攸快快扶起賈赦,抬袖拭了眼角:“我教了許多學生,唯你一人天賦奇高,也唯你一人赤誠坦蕩”說著,他又是一嘆,正了正面色又道:“為師今日再教你最後一課,你需一生牢記。”
見得呂先生一臉正色,賈赦難免忐忑,睜大眼睛看著呂先生。
“你跪下”呂攸轉身背對著賈赦,天空中傳來轟隆的打雷聲,他也是萬般糾結,終究硬下心來:“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賈公和侯爺都是能耐人,憑的是武。想來他們也是思慮了許久,才教改換門庭。可你要知道,你的路與他們不同,無有借鑑,只怕前路難行。文官一道,不止在文,還在於獨,在於慎。這些都屁話。”
呂先生這神轉折嚇的賈赦一懵。
“修身齊家平天下,這也是屁話。你只需謹記,你們家已經為你鋪好了路,你要做的不過是緊著自身優勢,踩著勳貴和所有文臣往上爬,不要回頭看,只要往上爬。世家門第也好,勳貴人家也罷,只要你把這些人踩下去,重建為你所用的勢力,無論是哪位帝王,都會用你,不得不用你。”
話一說完,呂攸只覺的全身力氣都被抽乾了。這一番話委實大逆不道,他擔心啊,學生心思太正,一點陰謀詭計都不使,坦坦蕩蕩的讓人害怕。若是這番心思去做官,那些文臣還不活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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