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冬天,陳家尋了個理由,將山泰制藥還給了王遠義,王碩接任董事長之位,四大元老重振雄威。
一日,別院小居裡有故人來訪,王碩將竹簾掀開,門口正站著一位青衫黑帽的青年,青年淡淡回過頭,將帽沿輕緩放下,露出了一張清俊的面龐,高挺的鼻樑,細長的秀眉,而他的眸子頗為淡漠,唇角緊鎖,似已緘默多年。
“你來了”,王碩認出了他,掀開竹簾的手,懸在了半空中,一股莫名的情緒襲來,讓他想親近這個人,又不敢,唯有恭謹問候,“此番來京都,可是因為山制藥泰的事情?”。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們是並肩作戰過的朋友,他們曾彼此信任過。
肖飛看向王碩,目光落在了他身後,一位中年女子身上,女子是楊心萍,她看到了肖飛,愣了一下,恍惚著退進了內庭裡。
肖飛終收回了目光,眼眸的星海微有震蕩,“她還好嗎?”,他淡淡說道。
王碩問的是山泰制藥的事務,肖飛回應的卻是另一番,王碩便有些詫異,這種詫異,在他看到那抹微微震蕩的星海後,終有了結論,心中的膽怯全然放下。
王碩走出幾步,站到肖飛面前,笑意真摯而溫存,“她很好,每天都和父親待在一起,養花,除草,下棋”。
“那就好”,肖飛微一點頭,將黑帽再次戴上,緩緩轉過了身,說道,“當年陳家收下山泰制藥,不過是為了平複人心,如今當還給你們了,百年基業,請務必珍惜”。
“嗯”,王碩看著他背影,突然感到一絲悲傷,想留住他,一番心理掙紮後,拽住他絨袍的手,終於默默松開了。
不遠處的天臺上,陳老太爺正與王遠義切磋著棋藝。
“老哥哥,您這棵棋子著實厲害,棋子一落,即便再精妙的佈局,也抵禦不住啊”,王遠義握著白色棋子,卻不落。
陳雪坤輕哼一聲,拂袖而起,“路都被你鋪好了,最厲害的那一顆,頂多算你讓給我的”。
“讓不讓,它終究是你的了”,王遠義站起身,緩步走到窗臺旁,視線之中,那位青衫黑帽的青年正欲離開。
“他不一定是我”,陳雪坤嘆了口氣,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幾許,越發顯的蒼老了。
百年孤獨,他孤單了百年,方才領悟其中的深意,卻無力改變肖飛的命運,就似乎這一切都是註定的。
曾幾何時,馮媛說過同樣的話,肖飛不屬於任何人,而今,這位百年老者加深了這個概念,他甚至不屬於陳家。
上天給予你多少,總要收回相應的代價,這便是一種平衡,遺憾的是,我們沒有選擇權,所以這世界上,很多人迷茫追尋一無所得,有些人明明得到了,卻並非出於本心,亦不快樂。
同年,瑞力制藥落戶杭州,陳懷任董事長職位,陳老太爺親自為他剪綵,聲勢宏大,場面雄偉,引萬人來賀。
重建瑞力是陳家人的心願,亦是陳老太爺的心願,最終下決定的卻是肖飛,他一年時間籌備,安排好一切,卻將它交給了陳懷,自己則決定離開陳家,出國深造。
肖飛離開了陳家,將家主位置暫交給陳懷,他移交賬本與印章之時,向陳百川取了一樣東西,正是那份陳家祖訓。
陳百川傳給他祖訓時,神情頗為黯然,誰人不知,陳家一向選擇兩個人管理家務,相互制衡。
那麼,獲得家主位的是主導,獲得祖訓的便是輔佐,陳懷雖只是暫時的家主,實則是永遠的,因為肖飛取走了祖訓。
“為什麼,哥”,臨走前,陳懷找到肖飛,看著他星海浩瀚的眸子,突然說不出話了,甚至不知該如何稱呼他,哥,一個字,有些冷,對陳懷來說更冷,因為那分明是他的肖小哥,他們曾一起患難,一起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