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什麼道理”,張幹部微微輕笑,手臂一揮,直直的站立起來,他身後,李長宏和孫賓也對視而笑,此刻,笑非笑,更多的卻是心酸。
“道理在於,他必須為自己的言行負責”,楊心萍目光暗淡下去,她身後,行政科和檢舉室的主管已做好準備。
“我只為董事長負責,為集團經營負責,其餘的很抱歉,我不想多說”,蔣委哼了一聲,淡淡道,“辭職信我已提交,怎麼處置請隨意”。
他這句話很任性,奪門而出的步伐更任性,張幹部欲伸手阻攔,另一雙手卻先於了他,王碩拉住他的胳膊,手雖稚嫩,力道卻極足,許久,他只說出了一句話,“您不可以走”。
而這就足夠了,楊心萍心口一緊,情緒難以抑制,尖利道,“如果他不走,你又怎能擔任那個職務,你怎麼就不能體諒我的用心”。
這一席話,她本不該表達,只是她太過於失望,這孩子平日裡一向退縮,今個終於站出來,卻是為了袒護她的對手。
很顯然,母親的情緒感染了王碩,他微一放手,恭謹的站回楊心萍身邊,小心道,“母親,我本不願與人紛爭,那個職位我原是要勸您放下的,而今,若您肯留下蔣叔,我便順從您的安排”。
“太幼稚了”,王碩態度的誠懇,平息了楊心萍的怒意,緩緩道,“他若留下,又怎會給你機會”。
王碩稍作遲疑,轉過頭,看了一眼蔣委,蔣委也正打量著他,目光交接之間,自有言語萬千。
“如果我來留您,擔任戰略研發部的副主管,您可願支援我?”,王碩說道,仍舊恭敬。
蔣委心中動容,想起了和王遠義的對話,那一句,“那孩子的心意,便是我的心意”,分量過重,他微一點頭,憶起了和山泰並肩的日日夜夜,眼眶濕潤起來。
一旁,楊心萍扶桌而坐,面容中倦意漸濃,“好,我答應你,但那筆經費,他仍然要給大家一個交代”。
她太驕傲了,後面的這兩句,竟全然為了面子,果然,蔣委也不再沉默,他先對王碩微一點頭,然後,極緩慢地回過身,正正的面對著楊心萍,淡然道,“我確實不明白董事長的心意,只知道那是捐助給一對黎姓的,孤寡獨居的老父母”。
黎姓,楊心萍身形一顫,意識逐漸模糊,耳邊傳來了於秀娟的言語,很生硬,很冷,她只是微一罷手,便再不去理會。
半小時後,議事廳門再次閉合,幾位元老和王碩一同離開,於秀娟和幾位主管稍後解散,楊心萍最後回到了辦公室,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開啟那份重要檔案,裡面,有她將近二十年的資助紀錄。
對一個孩子的,名叫肖飛。
她看著那個名字,微一嘆息,“若說你是我的親生兒子,你與我卻無半點相似,倒是和那個人,生的一個模樣”。
許久,楊心萍強迫自己放下了檔案,眸子裡一股荒涼閃過,心口隱隱作痛,她瞭解自己的身體情況,心理醫生要求她控制好情緒,輕度抑鬱便是給她的診斷。
可是,她終究還是無法剋制,一股恐懼由心而生,遮掩了她的美,她推開了窗戶,遠處一隻白鴿飛過,輕盈,自由,“我用婚姻困束了你,而你用冷漠隔離了我,對於過去,你究竟知道了多少,都說你是一個德信的大家,而唯有我明白,你何嘗不是一個情感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