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它隨著那群難民參了軍,成為了軍人,它終於能吃飽肚子了,它很高興,覺得終於熬到頭了。
可是,當它踏入了戰場,看到了那一幕幕血腥的畫面,並親自參與其中,它徹底的絕望了。
這裡,是它的世界,但它不喜歡這個世界,非常的不喜歡,甚至是討厭,它不想再做人了。
於是,它的血滲入了地下,它化為了大地。
於是,它開始對這個世界冷眼旁觀,冰冷的注視著這個血淋淋的世界,那是的它,甚至想親手將這個世界毀滅,可它沒有那個能力,所以只能看著。
它是大地,是所有人生存的基礎,所以,他能看到人世間的所有,可看的越多,它對這個世界就越加失望,越加痛心。
直到,它看到了一座城,他喜歡那座城,喜歡那裡的每一個人。
他希望,這個世界能夠全部變得像那座城一樣。
可那座城裡面的人聽不到它的想法,絲毫沒有去教化世人的意思。
它焦急的等待,終於,有一個少年揹著行囊,向老師告別,隻身走出了那座城,迎向了世間的苦難。
它的目光,從那個少年走出那座城開始,便再也沒有離開過他。
它看到,那少年憑著瘦弱的身軀,一路救死扶傷,向世人宣揚著自己的教義,可他面對的,是一張張麻木的臉。
它看到,那少年走入了一個國家,成為了那個國家的宰相,開始執行自己的變法。那些法令,每一條它覺得都很好,可是,卻沒有效果,因為,人人都吃不飽,穿不暖,在生死之間,人類的高尚似乎變得微不足道。
它看到,那個少年坐在自己的庭院中三日不動,水米不進,雙目通紅,神色癲狂。它覺得,那個少年要放棄了,可他沒有。
它看到,那個少年脫下了長衫,換上了盔甲,騎上了馬,拿起了劍,決然的沖進了戰場。
它看到,那個少年從一個小卒,慢慢的變成了一個將軍,最後成為了一個大帥。那一刻,它竟有些佩服他。
它看到,那個人從少年成長為了青年,但少時的溫和謙虛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鐵血無情,冷酷嗜殺。那一刻,他很痛心。
它看到,那個將軍所到之處,但有抵抗,必定屠城,雞犬不留。那一刻,它開始恨他,恨他變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一類人。
它看到,那個將軍在一個平原上屠殺百萬,毫無人性。那一刻,它開始迷惘,迷惘於那個淳樸仁慈的少年去了哪裡。
它看到,那個將軍一夜之間白了頭,世人都說是上天的懲罰,但它卻知道不是,因為它沒有做任何的事情。那一刻,它開始困惑,困惑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它看到,那個將軍回到了那座城,好似走了一個圓,它以為,該畫上句號了,可那句號的最後一點,卻畫的無比血腥。
它看到,那個將軍對自己親朋好友的以死相勸無動於衷,直到最後向他的恩師借來了頭顱。那一刻,它開始懷疑,這個人到底還是不是人。
它看到,那個將軍下令屠了那座城,那座它很喜歡的城,那裡有所有它所喜歡的人。那一刻,它開始痛恨那個人,恨他毀滅了自己最後的美好。
它看到,那個血腥的屠夫,被捆綁在十字架上,千刀萬剮,最後挫骨揚灰。那一刻,它感覺很是暢快,認為他是罪有應得,可不知為何,它的心很痛很痛。
它不知道心痛的由來,它開始回想,回想世間的一切,回想那個人的一生,它想了好久,終於想明白了,那個人,一直未曾改變,他一直在那裡,只不過披上了厚厚的盔甲,隔絕了世人的視線,冰封了自己的心,做著自己的事。
它又看這世界,猛然間覺得,這個世間不知何時竟變的他不認識了,不再有吃人的慘劇,不再有欺淩弱小,不再有戰火,不再有恐懼。人人安居樂業,勤懇勞作,漸漸的能夠吃得飽,穿得暖。
它喜歡現在的這個世界。
它猛然醒悟,這個世界,是那個人帶來的,而那個人,卻承受了世間最殘酷的刑罰,從而死去。
那一刻,它的心,很疼,很疼。
那一刻,它發誓,自己決不能讓那個人死,所有人都能死,它不能死,如果他死了,那麼自己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在拓跋匹夫師徒四人的注視下,那條已經安靜了三個月的小魚終於有了動靜。
它的身軀慢慢的淡化,化為了綠色的光點,覆蓋了整個頭骨,並蔓延開來,勾勒出了一個人體的虛影。
那個虛影緩慢的凝實,先是出現了五髒六腑,又出現了血管,然後是血肉骨骼,最後是面板毛發。
又是三個月過去,一個赤裸的身體在那水譚中出現,均勻的身材,清瘦的面龐,刺眼的白發,正是皇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