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說著,眼中的淚水忽然又簌簌落下,趕緊舉起帕子擦去。
姬傲劍神色鄭重地說道,“八姐,一個盒子也不會少,我會為你好好保管的,你什麼時候想要就拿回去。”
姬水鏡嘆道,“你別說什麼保管了,絕了我的念想吧。”
她站起身來,說道,“我再送你兩幅畫。”
姬傲劍忙道,“夠了,夠了,八姐你不用再送了。”
姬水鏡柔聲道,“小劍,你送給我扶搖劍,八姐還沒怎麼好好謝你。我剛繪了兩幅畫,和兩套劍法的武學意境有關,打算順便將劍法一起教給你的。”
姬傲劍登時喜出望外,“多謝八姐。”
心下甚是感動,原來八姐之前說準備好了給自己的畫一點不假,還打算將劍法也一道傳授過來。
而那幅六姐的畫,卻是她向自己坦露心聲之後,臨時決定送給自己的。
忽然之間,遠方傳來一陣汽笛的長鳴。
姬水鏡全身一震,力氣似乎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水一般跌坐到地上,頹然道,“她走了。”
※※※
這個時代,能在長江上發出汽笛鳴聲的,只有姬傲劍剛剛補過的那艘以蒸汽鍋爐為動力的明輪。
現下已入寒冬,紛紛揚揚的雪花灑了下來。蒸汽船和風帆炮艦在漫天飛雪離開了蘇州,向上遊駛去。
姬玉雪身形筆直地站在獅心王號上的船首甲板,看著正在牽拉向前的水上新式交通工具,手上又在刻起了木雕,這一次的物件卻是前面的蒸汽船。
雪片落在她身上,沒有絲毫融化,一點一點地沉積起來。
披著厚厚鶴氅的素錦年站在一旁,見到自家幫主立在雪中像個冰雕似的,暗暗心驚。為了試探她是不是還有氣息,便指著前面的拖船問道,“玉姐,你家兄弟補過的那口鍋要是忽然又炸了怎麼辦?”
姬玉雪淡淡道,“那就多找幾艘船,劃槳來拉。”
素錦年又問道,“我們這次去揚州向漕幫示威,要是他們派出大批高手來我們船上挑戰怎麼辦?”
姬玉雪神情冷冽,“此刻已過了冬至,大雪之中,有誰是我的敵手?”
素先生放下了心,贊道,“玉姐你英勇無敵,威風八面,宵小之輩豈敢來冒犯。”
她正打算大誇特誇一番,卻見到幫主忽然轉過了身,一眨不眨地看著岸上遠去的蘇州。
素錦年問道,“玉姐,你發現什麼了?”
姬玉雪道,“有個人現在很傷心。”
素錦年不明所以,順口問道,“為什麼傷心?”
姬玉雪聲音變得低沉下去,“她是個聰明人,希望她能走出來。”
素錦年更糊塗了,“這個傷心的人是誰呀?”
姬玉雪沉默了一下,說道,“她對我說過,六姐,你離火爐遠一點,會影響爐溫的。”
海上玉龍心神洞明,豈會不明白人情世故。只是看得分明,卻未必一定需要有什麼反應。
她聽得懂別人說笑話的意思,只是她不覺得好笑,也就保持原樣。她清楚有些溫婉的手段可以更有效地籠絡屬下的小心思,只是她懶得去做,也就不屑為之。
即使別人誤以為她很天然,她也不為所動。
素錦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玉姐,你說的是水鏡小姐呀。怎麼你說起來她好像是在失戀一樣?”
姬玉雪淡然道,“是啊。”
素錦年搖了搖頭,“可是我實在想不通啊,像水鏡小姐這樣的天仙相貌,這樣的靈氣人兒,不管她喜歡上哪個人,都不會落到這個下場吧。”
姬玉雪點頭,“這世上確實沒有任何男子能讓她有如此下場。”
素錦年笑道,“所以玉姐你是在開玩笑了,這怎麼可能呢,水鏡小姐還會沒人要,還會因此傷心?哎呦,玉姐你居然也會開玩笑了,這我也萬萬想不到呢。”
她更加萬萬想不到的是,讓水鏡小姐傷心的人,就是眼前的這位自家幫主。
姬玉雪又轉過了身,重新看向前方,“三姐早就說過她心境不足,還需要磨練。”
隨後,她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自言自語,“可是三姐沒有看出來,我也一樣是心境不足,需要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