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
侍從沒來由地哆嗦了一下,嗓子像被無形之物掐住了,說利索,只好先一股腦倒出結論,“尹、夫人她——她死了。”
“……”
蕭玄舟腦中驀地空白。
但他所在的這具身體、這個人,口吻仍然冷靜從容,只多了幾分肅然:
“鎮定些,說清楚。”
“按、按規矩,本該由新娘子自己在屋裡待著,但您、您吩咐過,要關照夫人的狀況,以免她有不適。”
侍從被蕭玄舟摁著肩頭,彷彿吃了顆定心丸,敘述起來順暢許多,“婢女們去問夫人是否飢餓,屋內無人應答,擔憂夫人……推門進去,就看到夫人倒在血泊中。”
蕭玄舟知道這是自己,又分外割裂。
步履匆匆趕到新房。
不久前還同他相近而處的女子閉目倒在血泊間,因無人敢去動她,還保持著那個跌落的姿勢,胸前貫穿汩汩湧出鮮血。
夫君。
早些歸來。
蕭玄舟想去碰一碰她。
夢境猝然坍塌碎裂。
謝驚塵被醫聖叫走了。
醫聖給了他一張單子。
上面羅列出了尹蘿用藥的藥材和藥量,對比著藥廬裡相沖的花草分門別類地圈出。
“在我這除了花草什麼都沒有的藥廬裡養病,難免會悶。”
醫聖捋鬍子的速度比往常還快,腦袋低著,偶爾抬起手蹭蹭額頭,總之就是不看謝驚塵,“倘若要出屋子逛逛,有備無患總好過以身相試。”
“這多走走嘛,對她的恢復也有一定益處。加之她底子本就弱,病這一遭還不適當走走,好了之後能走的路就更短,反而是害了她。”
謝驚塵詫異之餘,恭敬道謝:“醫聖考慮周到、醫者仁心,在下代她謝過。”
醫聖被誇得頗為彆扭:
這可不能說是他的功勞。
全是蕭玄舟那小子的主意,把自己的未婚妻拋在這兒,留給虎視眈眈的謝家小子,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臨行前到他這裡來絮絮叨叨個沒完,好險讓他說出那句話——
“你既然放心不下,怎麼不自己守著她?”
年輕人,不曉得珍惜。
以後有的後悔咯。
醫聖腹誹至此,發覺自己險些忘了一樁事。
當即拿出一本冊子遞了過去。
“這是給我的藥童拿來認草藥的,沒什麼大用,一併給那姑娘吧。”
醫聖背過身道,他畢竟是個醫者,甚少要幹這等算是騙人的活計,心裡有道坎,“或許她能對藥學有興趣,拿去認認,權當解悶了。”
蕭玄舟交代的事,這回可沒再遺漏什麼吧。
“……”
謝驚塵與醫聖打過的交道並不多,不知醫聖素日是否對每個病人都無微不至到如此地步。
終究是一番好意,且對尹蘿有益無害。
謝驚塵壓下心中漸生的怪異,鄭重道謝。
兄弟間的心靈感應玄之又玄。
蕭負雪亦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