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舟甚少後悔,哪怕是被那怪異的陣法奪走了靈力,也不曾有過這等無用的情緒。
此時此刻,他卻無可否認。
蕭玄舟看著不遠處,宛如一對璧人相攜而立的兩人,恍惚想到:
這樁婚事最初定的便就是負雪。
他不合時宜地記起了當初對同門的那句應答:
“婚約既成,我便視她為妻。”
按照尹蘿最初擔憂的事,危機應當已經解除了一半。
然則她這顆七上八下的心遲遲不能安然——
就好像明面上的危機悄然轉化成了另一種不可控的事物,或許暫時是風平浪靜的,保不齊什麼時候突然拉動閘關,洪流奔湧。
……這三個人居然還坐在一起喝茶了。
泡什麼茶啊?
姬令羽多說兩句話,在座的各位就能被茶淹死了。
“半妖處境艱難,二位或許不知。”
姬令羽邊喝茶,邊開啟現場胡編亂造,說幾句便要朝尹蘿遞一個滿是柔情的眼神。旁人看來是心照不宣,在尹蘿的視角全是意有所指,“我被一戶人家擄去,整日受欺凌鞭打,重傷以後,便嫌棄我是負累,隨意丟棄。若非恩人姑娘救了我,恐怕我就要曝屍荒野了。”
尹蘿:“……”
你說的這個人,是不是就是我自己。
蕭玄舟一心二用地想著謝郗所得蒼青劍殘片,聽罷,順勢接了話:“聽閣下所言,似乎不長於妖力。”
姬令羽一副慚愧的表情:“半妖不容於世,我沒見過同族,只知道自己的修為並不足以維護自身。”
蕭玄舟看向他的右手:“既然如此,為何又要戴這限制妖力的法器?”
“這個麼……”
姬令羽猶豫得恰到好處,垂眸一笑,“即使我心無愧,也想讓我的恩人姑娘放心。”
後半句的其中幾個字咬字尤為清晰。
蕭玄舟抬眼。
姬令羽不避不閃地同他對上,笑意不減。
“咳咳!”
尹蘿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距離最近的蕭負雪欠身靠近來替她順氣,尹蘿朝他那方傾斜,看準時機便握住了他的手。
明顯感覺到掌下身軀微頓,到底沒有抗拒。
只能賣慘了。
招數是爛,也沒別的辦法了。
尹蘿深深垂首,見縫插針地隔著桌布去踢姬令羽的腿。
忽然被踢了一腳的蕭玄舟:“……?”
在場有靈力的人佔半數以上,故而尹蘿很有必要偽裝一下,將有預謀的動作化為不經意的“意外”。
但她顯然忽略了這間客棧的桌子大小,與蕭玄舟、姬令羽身量高度的關係。
當蕭玄舟的視線掠過來,尹蘿還朝他露出了身殘志堅的善意笑容。
雖然我咳嗽、沒靈氣、藏狐狸,但我是個陽光開朗好嫂子。
蕭玄舟:“……”
昨日也是這樣,難道並非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