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穿著黃色馬甲送報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這個只敲門不問候的新人撇下報紙轉身就離去了,若是放在旁人,或許有點不滿意,服務行業的人怎可如此慌張,多送幾份報紙的確能夠讓自己加薪不少,可是不能因此本末倒置,不顧讀者的感受呀。
可玄洪道長卻只淡淡一笑,緩緩起身。
現在的年輕人都趨利忘禮,保持本心的又有幾人吶!
走到門口撿起來了散落淩亂的報紙,不禁一愣,欲快步追趕上去詢問,那裡成想,那個馬甲小夥一股煙下了山,不見蹤跡。
無奈,退回房中,整齊地放在了桌子上,卻瞥見了法門寺三個字快速伸出了手,疾步走近敞亮的客廳,戴上眼鏡仔細看了起來,署名果然是他。
這個載在二版主題為法門寺唐代地宮出土文物詳實記錄的文字吸引了他,按照章節分段閱讀,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文中詳細介紹了地宮出土的所有文物名稱,就連一些珍貴文物也附有原圖。
在一件秘色瓷盤側放置了29顆五色寶珠,明顯的是這些寶珠應當是用來消除煩惱、祛除塵垢的密教佛家寶物,一般會裝在供養器皿‘五賢瓶’‘五寶瓶’之內,文中卻無類似描述,放下了報紙,轉身進入臥室,開啟了薄薄塵土的楠木箱子,從角落處木匣中取出了一張拓片。
仔細比對之後大吃一驚,竟然沒有記載,難怪如此明目張膽,看來這麼些年來他還是痴心不改,原物未歸。
陝西漢唐博訊文物拍賣公司所在的這棟大樓在南稍門附近與西安紅十字醫院隔路相望,顯得獨樹一幟。大樓裡除了少數的住宅外,剩下的大都是金融、文化、科技服務公司,附近的人也都以能在這棟大樓上班為榮。
站在樓頂天臺許久的孔三日向北遠望著大氣厚重的古城牆,腳下散滿未踩滅的煙頭還在有氣無力的冒著煙,陣陣涼風刮過他冷峻的臉頰,紋絲不動。
回想起來,這是第二次登上了樓頂。有直達的電梯沒有乘坐,一個人順著樓梯爬上來,這樣會留有充分的時間來思考。每上一個臺階,就會距離目的地更近一步,就會距離成功不再遙遠。
上一次來到這寂靜寒寥的樓頂已經是女兒眼睛第一次受傷,這一次上來還是因為自己的女兒。
身後的腳步聲漸漸明朗,莊無為束著的頭發被大風吹得搖擺不定,看著面前的熟悉身影慢慢走近,問候了一句,隨手的大衣為他披上:“孔叔,這上面風大容易著涼,在我辦公室談不也行嗎?”
眼神有點迷離的孔三日頭也沒轉:“辦公室雖然密封,也擋不住隔牆有耳,樓頂盡管開闊,卻讓人十分放鬆,事情辦得怎麼樣?”
“失手了!”
孔三日猛然側身盯著怏怏不樂的莊無為:“怎麼會失手?黑吉可是退伍特警!”
莊無為移開腳步,靠在了矮牆上,點起了一根香煙:“還好他是特警出身,要不然早就被抓了,我們的事情就敗露了。”
孔三日有些急躁:“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了。”
“宗教局內部巡守嚴密,房屋眾多,我們內部又插不進去人手,佛指舍利藏於那一間屋子,誰都不知道,黑吉正是因為要一間一間的排查,耽誤時間被發現了,我昨天專門檢視了一下,上次偷盜不利已經引起了警方的注意,現在守衛更森嚴了,怕是更難了!”
孔三日的目光轉瞬柔和,拍了他的肩膀說道:“別灰心,你這麼聰明一定會有辦法的,這個事情才剛開始,趁著舍利還在西安,我們得抓緊了。”
每當莊無為感到無計可施時,能夠想到的第一人就是師傅,這個腦子裡裝滿了寶典的道長,心底裡無限可能的恩師。
特地買了一袋子優質麵粉,開著藍色轎車直奔終南山。
看到好久不曾見面的弟子歸來,玄洪道長異常高興,放下了手中的鋤頭。
還正在門前的菜園裡翻地鬆土,莊無為扛著麵粉喊了一聲,示意他停下,別再辛苦了,要是生活中缺什麼盡管給他說,現在有能力贍養,讓這個老人安享晚年。
玄洪道長卻不以為然,身為修道之人,能夠接受得了清貧的生活,也能夠拒絕奢侈的享樂,這是不分年齡的,更無關辛勞,勞動使人快樂心安。
師徒二人坐在門口曬著太陽聊天,可能是許久未見,分外親熱。玄洪道長為他描述著山間的四季變化,物候更替,莊無為為師父敘說著公司的喜怒雜事,見聞成長。
中午時分,打算親自下廚,為敬愛的師父專門做一回他最愛吃的鹹陽菜盒子,師父一輩子不吃肉、不飲酒,最愛吃點關中小吃,像什麼泡泡油膏,金仙油塔,秦鎮涼皮,興平攪團等素食美味。
這些東西在山上條件有限,不能盡善盡美,色香俱全,這次莊無為要專門做頓好的,犒勞一下恩師。
前後不到一個小時,心靈手巧的莊無為就為他師傅端來了熱氣蒸騰、香飄滿屋的鹹陽菜盒子,外黃皮幹,內軟又嫩,實為一道佳餚。
吃得恩師連連稱贊,眉開眼笑。
擦完了嘴,又泡起了鐘愛的黑茶,無事不登三寶殿一句讓正收拾餐具的莊無為一愣,果然是師傅,自己的心思在他跟前就跟明鏡一樣,無處可藏。
他也沒客氣,也沒著急,放好了餐具後又削了一個蘋果,這才一一道來,訴說了自己在‘請佛’計劃中的挫折,希望他老人家能夠給一些指點,玄洪道長隨即斥責了他,“這種問題怎可拿來詢問,奪取至寶舍利本來就是一件冒險違法的事,凡是參與其中的人將來萬一東窗事發,如何逃得過那五米圍牆。
上次已經是洩露天機了,這次如果還幫著你出主意,那可不就是從犯,斷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