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清醒以後,唐傾墨整個人就是怔怔的,腦海裡反覆回想著段長明說的那幾句話
“一把用來取人性命的劍,是絕不會讓一個曾經被它殺死的人握在手中的。”
“你之所以還好好活著,是因為你手中的這柄劍,和他的主人一樣,真的很溫柔啊。”
在聽見這些話的時候,鑄造者穆族長的話不知怎麼突然間闖入了她的腦海:
“用此石造出的劍,不能殺人。”
幾乎被記憶洪流所淹沒的這句話讓她震撼萬分,久久都無法將之消化。
是了,她怎麼竟忘了,徒弟的劍是殺不死人的。所以那一日在鏡音塔,在前來逼宮的離君和震君面前,他執意親手施行穿心之刑,其實是為了要救她?
因為他清楚對手明顯有備而來,即便他貴為宮主,也無法只讓自己一個人說話。因為他明白在那種情勢下保不住她,除了給對手落下把柄,下令求情都改變不了結果。因為他知道不論由在場的哪一個人動手,她都必死無疑。
所以,他只有親自行刑,才能把控制權掌握在自己手上。只有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才能從必死的境地裡為她奪取一線生機。
唐傾墨用盡全力深呼吸,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平復此刻洶湧的心情。
她錯怪他了。
不僅如此,還害得他身受重傷,逼得他家破人亡,她真的是……太可惡了!
強烈的懊悔和愧疚灌滿了唐傾墨的心,滲透到了她的每一滴血液裡。經脈裡紊亂的真氣躁動不止,像是要瓜分她的身體,胸腔猛然感到一股窒意,血腥味如潮湧來……
水之芊推開門進來的時候,碰巧撞見讓她無比驚魂的一幕。
“小墨!”
這道恐怖的尖叫頓時引來了一切注意,不過少頃,唐府內幾乎所有人都蜂擁至唐傾墨的臥房前。在看見她嘴角尚未來得及擦乾的血跡時,眾人不由大驚,紛紛慌張地開始翻藥箱找大夫。
然而聽完大夫的診斷後,水之芊卻不可置信地長大了嘴巴。
“什麼,內力相斥?這不可能,我們水家的陰陽訣是世上最完美的傳功心法,從來就沒有過承受者出現身體排斥的先例,你絕對是搞錯了!”
老大夫肯定地回答道:“水小姐,老夫行醫數十年,醫的都是武林人士,斷不會將此脈象看錯。唐盟主體內真氣混雜,一陰一陽兩種內力本無法完全相融,奈何她近日又頻繁使用武功,自然激發了兩者之間的相斥性。”
“你休要騙我!海哥哥也受過我一半的內力,他都沒有事,我弟弟怎麼可能讓小墨出問題?”水之芊不禁柳眉倒豎。
這位大夫顯然也是知曉水家功法的,聞言便帶了幾分困惑,“‘回春公子’醫術天下聞名,既是他親自傳功,本不該出現此等異狀才是,怪哉怪哉!”
“你這庸醫,診不出病因就別來血口噴人!哼,我這就把小渙叫來,看你還敢不敢在他面前胡說八道!”說著,水之芊紫裙一飄,人就輕盈地飛出了門外。
在唐門眾人焦急等待的心情下,水之渙很快就隨著姐姐出現在了唐傾墨的房間裡。
躺在榻上的女子目光空洞,帶著幾分似憂似怨的神情,竟對有人到來恍若未覺。水之渙看著她的憔悴模樣,心中不由一疼,有些急切地走過去想替她號脈。
可是手剛伸到那略顯纖細的皓腕上方,就微微顫抖地停住,似擔心對方會無情地把他揮開。頓了片刻,紫衣男子抿著薄唇輕收回手,轉向一旁的大夫問道:“勞駕先生將情況簡要說明。”
老大夫受寵若驚,眼前這位可是所有江湖醫者心目中最崇拜的三神醫之一有“妙手回春”之譽的回春公子,被對方問診就好像被偶像垂青一樣,登時讓他心花怒放。於是一五一十詳細交代了一遍,又發表了一番自己的見解,這才雙目放光地看向紫衣男子。
水之渙只是簡單地點點頭,俊逸的眉宇就緊蹙了起來。
旁邊的水之芊卻是按捺不住了,急著問道:“小渙,你說他是不是說謊?小墨根本不是因為你給的功力才出問題的!”
然而水之渙的回答卻讓她大跌眼鏡。
“他說的沒錯,是我的原因。”
“什麼!”
水之芊驚嚇得還來不及合攏小嘴,身後的幾個家衛就集體圍上前來,憤怒地瞪視著面前的紫衣男子。
“姓水的,你最好給我說清楚,你把我們門主怎麼樣了?”唐佳捏緊了拳頭好像隨時可能衝上去揍人。
“唐佳,冷靜!”唐寧立刻訓斥了一句,看向水之渙的目光卻也飽含不善。
唐海沉穩上前一步,以首席家衛的身份嚴肅道:“不知水宗主此話何意,還請宗主給我唐門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