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君一聽便是一聲冷哼,“就憑一幫凡庸的烏合之眾,也想飛越峽谷天塹找到這裡?除非他們插上翅膀!”
“震君此言差矣,”銀髮少年不知何時出現,手中捧著的永珍鏡上浮現出百人提刀披荊斬棘的畫面,“這片荊棘林乃是通往千機宮唯一的安全入口,只是這些外人緣何會得知這條秘密通道,倒讓我百思不解。”
南宮涼眸光一顫,眉心深深地鎖了起來。
是她!
當初帶她走這條秘徑之時,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她竟會親自帶人來圍剿他。
她當真,要置自己於死地嗎?
沉默良久,南宮涼才緩緩地開口道:“震君。”
手提長槍的戰神一凜,目光灼灼地看向冰蓮王座。
“你與離君一道,帶宮中之人離開幽冥峽谷,越快越好。”
震君聞言不可置信,“什麼?外敵來犯,我們竟要撤退?”
離君沒有說話,冷冷地看著座上之人。
“對方人多勢眾有備而來,正面硬拼並非良策,更何況……族人間的寒衰爆發才剛可控,我不想見南宮家再有犧牲了。”南宮涼垂目嘆息道,深邃眼底藏著隱忍的悲痛。
太陰、太陽、天梁、巨門……還有許多前血煞盟裡未知姓名的南宮族人,皆因蟻后的血脈之力反噬陸續癲狂失控,那個時候他無力挽救他們,只能親手將之一個個送入安寧的往生木,心中早已痛得泣血。
可是這一次,身為南宮家的族長,千機宮的宮主,外敵當前之際,保護自己的族民卻是義不容辭!
“那麼宮主此番,是打算出賣吾族聖地,將南宮家千年積底全部拱手讓人了?”銀髮少年突然一針見血地問道。
“不,”冰座上的男子霍然站起,語氣冰冷地說:“他們絕不會進來!”
隨著這句話出口,他身後寶座的邊緣轉瞬結出冰花,頃刻間竟擴大了一層,使得座前男子通身透出一股極其懾人的氣勢。
目睹這一切的震離二君雖然心含敬畏,但卻對他的策略仍不苟同。雙方僵持之下,一道蒼老聲音卻及時地出現了。
“老朽支援宮主的決定。”
天機長老手持神杖踏入殿中,身後跟著白紗遮面的巽君和坐著輪椅的坎君。
震君一見這三位同行而來,頓時就有點懵,眼神怔怔地望著巽君,“巽兒,怎麼連你也……”
巽君口不能言,只對著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然而他二人夫妻情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明白對方的想法,震君這才知道,原來一向對權力爭奪不置立場的妻子已經站到了對方那一邊。
八神君決策權相等,既然已經有三位都對宮主的決定表示認可,他們二人再反對也是無濟於事。
“哼,吾卻也想看看,乾君這次究竟有何良計退敵!”離君不無嫉恨地噴了一句,隨即拉著震君便出門打點人馬去了。
二人走後,南宮涼感激地看了一眼天機長老,懇切道:“長老也請與眾人一同離開罷。”
天機長老有些擔憂地望著他,“此次危機,你當真不需老朽相助?”
南宮涼搖搖頭,“長老若肯替我勸慰母親,便是最大的幫助。”
天機長老嘆了一聲,只好頷首帶著巽君等人離去。臨走之前,一直坐在輪椅上未有動靜的坎君竟是回頭看了他一眼。
南宮涼麵對著那全身裹在黑袍裡的神秘老人,心裡忽然生出一絲奇異的親切感來。只是還未等他細細揣摩,坎君的輪椅卻又徐徐走遠了。
待族人全數撤離,空蕩蕩的水晶宮裡,便只剩下了一道孤寂的影子。
南宮涼的心緒很平靜,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般平靜。他緩緩登上了鏡音塔的頂層,來到那間冰冷而熟悉的鏡室,靜靜看著寒冰臺上那隻白玉般的蟲子。
晶藍的蟲瞳中碧光流轉,將植入幽冥血脈的南宮族人弄死大半後,蟻后現在的心緒似乎也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