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涼的一席話不僅僅是震驚了唐傾墨,同樣也震懾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心裡。震君駭然,巽君掩面,離君隱在劉海下的雙眼驀然一凜。
沒想到,他不止同意了對自己的戀人採用這種異常殘忍的刑罰,而且還藉此將私通外人的罪名也一併洗清。這一刀下去,所有質疑全消,日後再無人能撼動他的地位。
看來,他們都需要重新審視眼前這位年輕的新宮主了。
銀髮少年藏在廣袖中的手指暗暗握緊,可他還是不相信,不信這個痴情男子真會對他最心愛的女人出手。於是他賭上了最後一注籌碼:
“既然少宮主要替震君執行使命,那就請當著在場諸位的面行刑吧。”
震君側目看了他一眼,發現離君面罩寒霜、神色肅然,便點點頭將自己隨身攜帶的武王槍遞了過去。
然而南宮涼卻沒有接。
離君神情微松,嘴角不由勾起了冷笑,“怎麼?少宮主又捨不得了?”
南宮涼冷冷掃他一眼,腰間利劍龍吟出鞘!
一時間,整座廳內劍光大盛,藍衣男子手中那柄極少示人的寶劍泛著墨玉一樣的光澤,霸道冷冽的劍氣逼得許多定力不足的宮侍都不由得後退了數步。
“祈墨劍……”傾墨眼中瞬間模糊,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會選擇用他們歷經生死一起尋到的寶劍來殺她。
清俊孤傲的身影長劍橫胸,居高臨下地面對著眾人,一襲蒼藍色的雲袍無風自動,仿若挾著天威而來的神祗,無人能對他的決定存半分質疑。
他回眸一掃,目光掠過的黑衣宮侍皆被這份威儀所懾,不由自主地屈膝跪下,片刻間人群便矮了一截。到得最後,就連離君等人也不得不俯首示忠。
世界彷彿突然靜止。唐傾墨眼睜睜看著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提劍走來,卻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彷彿渾身力氣都被榨乾。
她也想活命,也害怕,也想逃,可是全世界都拋棄了她,她要往哪裡逃?
她無處可逃。
南宮涼步步逼近,卻在走到一名黑衣宮侍身邊時,忽然扯下了他的白色面具。然後,緩緩戴在自己的臉上。
雪白的面具無稜無角,唐傾墨無法透過它看見他的表情,只能從那雙唯一露出的波瀾不驚的眼睛裡,感受他此刻有多麼冷血無情。若說之前,她心裡還對他抱有一絲偽裝的幻想,可是現在,她甚至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
明明兩人之間只有幾步之遙,她卻感覺他好像走了數萬年。
心跳得越來越麻木,身體也冷得僵硬,甚至有好幾次,傾墨都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不是有人說,這世上最快的劍,能讓人一點痛苦也感覺不到地死去嗎?
直到他身上的刺骨寒意入侵到自己的面板上,她才驚覺這只不過是剛開始。
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恐懼,短短時間內,她腦中已設想了無數種閃避回擊的可能,甚至是使用暴雨梨花針反殺了他,這麼近的距離,他一定躲不掉!
可實際上,她卻什麼也沒做。
“你真的,要殺我麼?”唐傾墨看著在眼前一點點放大的白色面具,神色茫然地吶問道。
面具裡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但轉瞬便重新恢復漠然。
“對不起。”他在她耳邊低低吐出三個字,漆黑劍鋒上冷芒一閃,竟全部沒入了她的身體裡。
痛。
一劍穿心的感覺,怎麼會這麼痛?
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利刃從後背洞穿而出,那種血淋淋的撕裂感。
唐傾墨仰起頭,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恍惚錯覺那裡面也有與己相當的痛意。
她忽然就笑了,笑自己死到臨頭還在做夢。她用盡最後一口氣在他耳邊說出最後一句話,然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