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現今江湖上的年輕一輩而言,“修羅教”這三個字或許還只是個陌生的名詞,但在重重輿論的抽絲剝繭之下,封存再久遠的往事也會被剝露出它原本的輪廓。
這個曾經被中原武林深埋入土的秘密,在被整個江湖的有心人士挖掘了一天一夜後,終於大白於天下。
關於邪教的種種傳聞不脛而走,尤其是他們曾以奇香引誘年輕女子血祭邪花一事,更是在全城上下引起了軒然大波。眾人不得不懷疑,那些失蹤的女子是否與修羅教復興有關,若讓此歹毒教派重現中原,必將又是一番滔天浩劫。
最近充斥耳畔的訊息除了修羅教還是修羅教,似乎所有人都將矛頭指向了這個尚不知躲藏何處的殘存異教,甚至有人提出重建聯盟對其斬草除根。
唐傾墨將連日發生的事情在腦中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可越是想,她心中的古怪感覺便越盛。從黑市拍賣會開始,一切事情的軌跡就彷彿都圍繞著修羅教展開:水家仙姑被擒,各派少女失蹤,甚至還有那張修羅火蓮的地圖。
四仙姑為何單憑絲巾的香味就認定是修羅教所為?莫非施花魁同邪教有何關係?可若他們真的回來報仇,為何要做得如此明目張膽反讓敵人萬眾一心呢?
父親為了替唐門贖罪而犧牲,可唐萌萌還是被對方抓走了,是爹判斷錯了嗎?修羅教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樣通情達理,那些苟活的族人既然重回中原,就是要把曾經迫害過他們的仇家一網打盡!
她正想得入神,卻未注意到有一片紅影突然從牆頭跌落,“咚”的一聲驚得她陡然抬起頭來。
“東方?”傾墨看清來人不禁訝然,立刻趕了過去。
東方罹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蒼白的臉上雙目緊閉,連身上的紅衣都黯淡成灰糾結成一團,神色極是痛苦。
“究竟怎麼了?你撐著點,我去叫大夫!”傾墨剛要轉身,卻被一隻冰冷的小手緊緊拉住。
回頭一看,只見那紅衣少年眉頭緊蹙,吃力地朝她伸出手。傾墨這才發現,他的手心裡竟攥著一截鵝黃色的布料。
“這是……萌萌的衣服!”傾墨大驚,連忙問道:“你在哪裡找到的?”
然而東方罹的身子卻突然抽搐起來,暗紅色的衣裳裡似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唐傾墨顧不得許多,當即就要掀開他的衣衫檢視,誰知身後竟突然傳來一聲大喝,“別動!”
她的手還未觸碰到那紅衣,身後之人就電光石火般地到了眼前,一眨眼的瞬間,也不見他有何動作,白皙修長的手指間便已掐了一隻猙獰可怖的黝黑殼蟲。
傾墨被那東西嚇了一跳,激退了好幾步才冷靜下來,一臉後怕地盯著白衣公子的手。
“什麼鬼東西?”
白細看了手中之物片刻,見那東西使勁掙扎著還想往他手上鑽,頃刻目光一凜,將之狠狠砸向地面。只聽“啪”的一聲,那駭人的蟲子便摔了個肝腦塗地。
“原來是苗疆的蠱蟲,這玩意我也是第一次見呢。”
那蠱蟲剛一拔除,東方罹的臉色便緩和了下來,卻因疲憊而漸漸陷入昏睡。
唐傾墨忙讓人將他抬入房中休息,又請了大夫來檢查,直到確認這少年一切無礙時才略略鬆了口氣。但是看著從東方罹手中取出的那片鵝黃碎布,她的心又揪了起來。
“東方一定在哪裡見過萌萌,才會拿到她衣裳的料子,可他身上為何會沾上蠱蟲呢?”傾墨順勢猜測,“難道萌萌被擄去苗疆了?”
白忍不住“噗嗤”一笑,揶揄道:“你可知苗疆距此有多遠?一個來回少說都要數月,那紅衣小子莫非長了翅膀不成?”
知道他在嘲笑自己,傾墨賭氣地鼓起了腮幫子,“那你倒說說是誰幹的!”
面對她的質問,白一點也不感到為難,好整以暇地說道:“中原武林一向自視正統,對偏遠蠻夷不屑一顧,但苗疆卻是個例外,這麼個小小的彈丸之地,竟一次出了兩位叱吒江湖的絕頂高手。”
他低下頭看著她,“這兩大高手武功雖非登峰造極,卻勝在擅長控敵。但她們的控敵方法又有所不同,一個用南蠻神兵給人制造精神幻境,另一個則是用南疆的不傳之秘來操縱人的軀體。”
聽到這裡,唐傾墨立即明白了,“你說的後者,是‘索命蠱神’巫婆婆!”
白微微一笑,臉上多了點孺子可教的表情。
“身為武林德高望重的前輩,竟然做出這種擄掠無辜之事,”傾墨越說越氣憤,“我一定要找她討回公道!”
“嗯,不畏強權,有志氣。”白嘴裡說著表揚,卻讓人聽不出半分誇獎。
相處了這麼久,傾墨也算認識這個心口不一的偽君子了,“想罵我有勇無謀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