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那座通體雪白的貴閣之前,唐傾墨第一眼就被門匾上的鎏金大字吸引了注意“靜語軒”三字書寫得遒勁有力,頗有指點江山的帝王之氣,這在別處是從未見過的。
她的感覺沒錯,這的確是當今聖上御筆親題的金匾。只因去年帝王的鑾駕無意間經過此地,卻為閣主人的琴音所動,駐足半日方想起要離開,龍心大悅下親題三字賜予閣主,詔告天下:任何人到此都不得喧譁!
未等傾墨開口相詢,有一些僕人便迎了出來,秉禮揖道:“我家主人有請,諸位俠士請裡面坐。”
傾墨與唐戰相視一眼,點點頭依言進了門。而其他人一見這御賜的牌匾,頓時心裡就有點怵。江湖人士最不喜同朝堂有牽連,這靜語軒的主人既承皇恩,自然受到朝廷保護,算是半個官家府邸,他們這幫混黑.道的哪裡敢進?
為首的家丁似看穿眾人的心思,含笑道:“我家主人並不勉強,若有它事要忙,諸位也儘可自便。”
“哎正是正是,我等粗野之人,就不勞煩貴主人招待了!”鐵頭張三寶當即就告了辭。
“老夫閒散慣了,亦受不得此番盛情,再會。”桃源散人亦打了個哈哈開溜。
剩下的人見狀紛紛都找了藉口離開,誰也不願留下來。唯獨那徐東勝目露不捨,似乎很想見見這位得承聖讚的琴瑟大家,以後跟人吹牛也有面子。
一咬牙,他就打算硬著頭皮跟進去,誰知一名侍婢突然向他走來,雙手呈上清水絹帕等物,低眉順眼道:“請貴客梳洗。”
徐東勝瞥見水中倒影,一張俊臉登時就紅了。自己這副披頭散髮的狼狽樣,哪還有臉登堂入室,更何況是去見舉世聞名的那位殷大家!想到這他窘得連臉都不想洗了,慌忙掩面而逃。
在樓上目睹這一切的唐傾墨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回身朝珠簾盈盈一拜道:“多謝先生相助。”
美麗的琴聲錚然一停。
溫玉般的男聲自簾後輕柔響起,“萌兒,去。”
隨即便傳來踢踢噠噠的小跑聲。不一會兒,那黃衣粉裙的小姑娘就掀簾而出,一個猛子扎入傾墨懷裡,撒著嬌邀功:“二姐你瞧我今日聰不聰明?”
唐傾墨捏捏她手感甚佳的小粉臉蛋兒,寵溺笑道:“嗯嗯,我家小妹最聰明瞭!”
叉著手靠在一旁的唐戰也禁不住勾起了唇角,眼神中滿是笑意。
“大家,是否將瑟收起?”侍琴童子恭謹的聲音低低傳出,被傾墨不經意聽見,忽然勾起了她的好奇。
“敢問先生方才所奏,可是二十五絃的梓瑟?”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她按捺不住想親自見識一下的衝動,殷切請求道:“曾聞以梓木斫成的梓瑟較之桐琴華美更勝,先生能否讓我看一看呢?”
這位大名鼎鼎的殷大家待人極善,一點也沒有身為名人享有帝寵的傲慢,聽聞傾墨對自己的樂器感興趣,他便大方邀請她進來一觀。
然而等她踏入內閣,傾墨首先注意到的卻不是案上精美大氣的梓瑟,而是案邊長身玉立的儒雅男子。
男子一身雪青色的明羅衫,圓領及橫上均繡著淺綠的纏枝蓮紋,衣著素淨又不失華麗。長至齊胸的青絲全數捋於左肩,僅以一根絛帶收束耳際,使整個人的線條都柔和起來。面如冠玉,斯文有禮,端的是一位謙謙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