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事人很明顯沒有這個覺悟,唐戰盯著他惡狠狠道:“你來我唐家的地盤有何目的,若不說出個令我滿意的理由,休想活著離開此地!”
唐戰發怒的時候極其可怕,院內所有人先前都已有所領教,此刻自是不敢發出一言。然而易子梟卻未被他的氣勢嚇倒,反而宣戰一般地將目光轉向了唐傾墨,毫不遮掩道:“為了她。”
眾人聞言登時心裡一沉,連那幾個有傾慕之心的丫鬟也不禁替他捏了把汗。
府內誰不知道,二小姐可是大公子的逆鱗。誰要是敢打她的主意,後果必定比打了大公子本人還嚴重!
果不出其然,大家已聽到了長刀出鞘的霍霍之聲。
易子梟卻恍若未聞,雙眼定定望著神色萎靡的唐傾墨,突然鄭重其事地問道:“正月初五,華燈盛會,唐門可是打算缺席?”
他莫名其妙地問出這麼一句話,使唐戰的刀都不由頓了頓。
但就是這一句,竟讓一直在哭的唐傾墨漸漸停止了悲泣。她慢慢抬起頭來,眼角的淚還未拭乾,眼神卻絲毫不見迷離,用獨屬於她的冷傲的聲音說道:“蜀中唐門,絕不卻席!”
易子梟見此,眼中露出滿意欣賞之色。
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無論受到的打擊再大,也不會就此消沉,所以只有她,才配做這絕世唐門的主人。唐門主若地下有知,應該也能心安了罷。
“好,到那一日,我等你來。”易子梟笑著應下,也不再多言,告辭離去。
他本就是百忙之中抽身為她而來,如今最大的擔心已消,自得立刻趕回藏劍山莊,為即將到來的盛會做最後準備。即使心有不捨,但能見她一面,也已足夠。剩下的,唯有期盼華燈會再續。
唐戰被眼前這一出完全給搞懵了,也不知該不該阻止。他雖不肯這麼輕易就放了那囂張的男人,但妹妹卻反因他的一句話振作了起來,如此算來倒也勉強功過相抵。
不過話說回來……華燈盛會又是什麼鬼?
老管家看他一臉困惑就知他在想什麼了,可這孤陋寡聞的大少爺偏還死要面子,不懂也不肯拉下臉問。此時正是千載難逢的討好機會,精明的他自然不會錯過,連忙善解人意地湊上去悄悄給唐戰解釋了一遍。
唐傾墨靜靜地望著易子梟離去的方向,思緒有些遊離……
“爹,我不想學縱橫術!”
“傾墨,不要任性。”
“我不懂,為什麼明面上鬥完了,暗地裡還要鬥?跟人鬥來鬥去的,一點兒也沒勁!”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撅著嘴,用撒嬌般的語氣宣洩著她的不滿。
平日裡殺人都能毫不眨眼、被譽為“冷麵閻王”的唐門主人,只有在此時才會罕見地露出表情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身在江湖,從來就不是僅憑自己喜好便能生存下去的,即便是一向我行我素的唐門,有時也不得不妥協於形勢,做出情非得已之事。”
“不願意的話,不去做就是啦!”小姑娘天真爛漫地回答。
唐耀俯首看著自己單純的女兒,目光裡含著父親的慈愛與寵溺,但這絲短暫的溫情很快就被掩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難明的神情。
他的女兒還這麼小,如何能夠理解那些勾心鬥角、血腥陰暗的故事呢?就算再權勢滔天,一著不慎,處事不當,也要招來殺身之禍。在這個身不由己的江湖裡,誰也無法一輩子被保護,誰也無法永遠保護誰,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成長壯大。
可是成長又是那麼痛的一件事。
如果可以,他真不希望她長大。
唐耀忽然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縱使面對最強的敵人時,他也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等你學得足夠多,就會明白了,回去學習罷。”唐耀的聲音顯得很疲倦。
“每次都是這樣,什麼都不告訴我,哼!”小姑娘忿忿地嘟囔了一句,卻突然賭起氣來,“我就不要學!比起這種無聊的書,我寧願多學幾遍機關術!”
“胡鬧!”
一聲嚴厲的呵斥驀然在耳邊炸響,嚇得小姑娘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