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他的迴歸,許能為吾族帶來一絲新的契機,只不知天意會否給予眷顧了……”天機長老輕嘆著將手中魚食投入湖中,目光卻凝望不遠處的石臺。
水下魚群很快被吸引而來,然而竟絲毫不見爭搶之勢,每一條魚都以近乎悠閒的姿態,井然有序地分取屬於自己的食物。
石臺上停著一張極大的漆黑輪椅,椅中似乎坐了一個人,只是那人的衣袍顏色幾與輪椅融為一體,看不出具體的身形輪廓。他的臉同樣隱在兜帽的陰影裡,即使連頭髮都不露分毫,遠望過去,彷彿這輪椅上只掛了一件寬大的長袍。
椅中人並未回應,就像睡熟了般安然沉靜。
“叮鈴……”
天機長老眉角微揚,抬眼看向自己的神杖掛在杖頭的娑羅鈴正發出輕響。一連響徹八下,方才停止振顫。
“徵音八數,迷蹤有變。孰人篡改棋陣?”他沉吟片刻,遲疑道:“千機宮內無人可破此中玄機,莫非……是那個孩子?”
天機長老想到此,面上忽然泛出喜色,“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悟性,難得,難得。倘若善加指點,他日或可解讀吾畢生所得之章法,奇門祖術,後繼有人!”
然而不待他欣喜半刻,便有傳信送達,請之速往藏書密室,肅清外敵。
“不好,那孩子恐有危險!”天機長老蹙起眉,匆匆向輪椅中人告了別,便即刻趕赴竹屋。
而唐傾墨此時卻對即將到來的危機毫無所覺,剛剛破解難題的興奮一時掩蓋了對未知區域的警覺,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就踏入了由朱雀圖騰變化而成的太極陣中。
她甫一入陣,陰陽兩儀便緩緩在其腳下分開,露出一條筆直的地道來。
“裡面會有什麼呢?”傾墨緊張又激動地猜測著,等不及品嚐自己的勝利果實,就果斷地跳下了地道。
越是往內深入,她便越感到胸口發悶、呼吸不暢,好像周圍的空氣都被奪走了似的。
可是當她來到地道盡頭的暗室時,卻發現這裡與自己的想象大相徑庭非但沒有稀奇罕見的圖卷,更沒有瑰麗精妙的秘寶,甚至連張凳子都沒有!舉目所見,僅有一塊巨型的石碑屹立在屋室正中,而其餘的空間,基本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又是碑?我今日是不是跟死人結上緣了?”傾墨一臉懊喪地嘟囔道,頓時如同破了洞的水囊,整個人都癟下去了。
但想想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就此放棄總是有些不甘心,她只好強打點起精神,走上前靠近石碑,想看看上面寫的什麼。不過室內光線太暗,石碑上的字型又很模糊,她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
沒辦法,傾墨只得從百寶囊裡取出火折,隨著“啪”的一聲鑿響,微弱的火光映亮了小半暗室。也就僅僅一瞬間,那火光又迅速熄滅,但也足夠令傾墨看清石碑上最大的四個字。
這一眼,卻讓她驀地心頭巨震。
居然是鳥跡書?
遠古時倉頡造字,最早創造的便是這種象形符號,而這樣的古老文字,她也只是偶然才在舊籍裡見過,認得不多。但所幸這四個字她都能勉強猜出意思,大致是叫“龍甲神章”。
可還未等她再次點亮火折確認,傾墨就忽然感到脊背一陣發寒,下意識地一個弓身,她幾乎能聽見自己頭頂的髮絲被利器切斷的破空聲。
“誰?”唐傾墨拼儘自己最快的速度避過了鋒刃,剎那彈開數尺遠,又迅速找準了掩體護住後背。她此刻心如明鏡,以那種力道和精準來看,剛剛那一下絕非是機關暗器,只能是人手執的長槍,而且來人還是個極其厲害的槍客。
“無知小兒,爾敢喚問本君名姓!”一個雄渾霸道的男聲突然響徹暗室,聲音裡蘊含的渾厚內力幾乎震得人心膽破裂。
傾墨努力壓住喉頭翻湧的氣血,反唇相譏道:“背後偷襲的小人,也好意思自稱本君?”
“放肆!”又是一道振聾發聵的怒吼,“方才若非本君阻止,眼下你早已窒息而亡,安有機會對本君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