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之前唐戰所在的那家酒肆裡,唐戰給兩個餓了半天的小輩叫了些飯菜,自個卻兀自在一旁喝起酒來,邊喝還邊饒有興味地盯著唐傾墨。
大概是難得見到自家妹子這般嬌怯的小女兒態,唐戰終是忍不住開起玩笑來。
“二丫頭似乎不高興?莫非是在怪大哥攪了你的好事?”
傾墨瑟縮了一下,抬頭似怒含嗔地瞪他一眼,又紅著臉偏過頭去。
“哈哈!其實大哥也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江湖兒女嘛,理當不拘小節!只不過二丫頭你向來面皮薄,大哥只怕你見自個風月事被人圍觀後,又要赧得哭鼻子!”唐戰似笑非笑地繼續打趣道。
唐傾墨聞言更羞窘,卻嘴硬著反駁道:“誰、誰哭鼻子啦?”
“噢原來你方才沒哭!”唐戰挑眉,眼睛卻直勾勾地瞧著她那雙微微紅腫的明眸。
傾墨恍然一驚,頓覺失言,但她更驚訝的是自己怎會突然在徒弟懷裡哭起來?她自七歲起就再沒輕易哭過了,唯一一次破例也是在雪兔離世之時。那時也是在徒弟懷裡,她心裡悲慟難言,仍猛揉著眼睛不讓淚水落下,可耳邊的柔聲細語卻一下子卸了自己的心防,讓她在他懷中痛哭宣洩了好久。
這一次更奇怪,明明沒有人死去,她竟將自己十幾年來的委屈淚水都傾注在這個少年身上!而且每次在他的懷裡,她都倍感安心,好像突然一下找到了依靠,再也不用獨自苦苦承受一切了。
這種感覺和同病相憐的易子梟給自己的不同,並非惺惺相惜互相取暖,而是可以全心信賴,將整個自己都交給對方保管的歸屬感。因為確信他會妥善保管、悉心呵護,即使自己走錯了路,他也會耐心地把她牽回來,給她認真地講道理,最後還會哄她高興。這種感覺有點陌生,但又似曾相識,她在那個農家院裡的小女娃和其父親身上見過,那種完全的縱容寵溺讓從未體會過的她很是羨慕。
可她對他的感覺,僅僅是像渴望父親的寵愛一樣嗎?因為他的溫柔體貼和對自己思想的啟迪,她就把他當做另一種意義上的父親了?
就在傾墨愣神沉思時,蕭君祈看到她迷茫的樣子,以為師傅是被逼得不知所措了,連忙開口幫她解圍,“唐大哥,你就別再開她玩笑了,師傅那時許是想起傷心事了!”
唐戰從善如流,果然不再調侃傾墨,轉而盤問起君祈來,“小子,你是二丫頭的徒弟?”
蕭君祈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他尚未介紹過自己,便微笑著抱拳道:“是,我叫蕭君祈,是乾華派的弟子。”
“乾華……”唐戰忽想起之前聽師父提起過這個門派的開宗掌門,那向來桀驁不馴的老傢伙當時神色難得地帶了尊敬,只是轉瞬又可惜地感嘆天妒英才。唐戰不由關心道:“令掌門可有下落?”
君祈聽他提起此事,明亮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去,回答的語氣沉重而冷澀,“生死不知,我如今正在查探滅門一案的幕後真兇,說不定途中……能尋到掌門師父的下落。”
唐戰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師門慘遭不幸,師父又下落不明,一般人逢此災變往往都會傷心欲絕甚至一蹶不振。沒想到這年紀輕輕的少年不但沒有就此頹靡,反倒獨擔大任地勇於去偵破迷局,這份有膽識有擔當的胸襟氣魄又讓唐戰對他生出幾分好感。
於是他和顏悅色地安慰道:“別擔心,尹掌門那般風雲的人物定然不會有事,這宗謎案眼下你想必也查出一些眉目了吧?”
“嗯,的確有些收穫,只是現在有樁棘手之事卻阻斷了當下的線索。”蕭君祈對他感激一笑,但眉宇間卻顯出一絲憂慮。
“哦?何事不妨說來聽聽?”
“我們目前正要去長林鎮暮曉樓打探關於血煞盟的訊息,只是剛好白家大小姐做客樓中,倒是不方便外人進去打聽訊息了。”
白家小姐?那個傳聞中性情怪誕的白府千金?他曾經聽師父說起過此女,還順便聽聞了一些師父家族裡的奇聞異事。唐戰依稀記得,這白家與嶺南司空家世代交情甚篤,到了這一代,似乎雙方家族長輩還頗有讓子女聯姻的意向。而這位常人難以理喻的白小姐,卻唯獨對司空家的小兒子青眼有加,二人還是從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
想到這裡,唐戰忽又記起出山前師父曾交代他的一件麻煩事。
腦中靈光一閃,唐戰轉向蕭君祈,笑得神秘兮兮道:“我倒是有個好辦法!”
……
走在出城的田間小道上時,唐傾墨忍不住出聲抱怨:“大哥明明就是偷懶想讓我們幫他做任務!”
蕭君祈走在她身後,寵溺地看著面前少女鼓著小臉攥拳跺腳。天邊夕陽的斜暉漫灑在她的身上,似薄薄地覆了一層橘紅輕紗,給人一種暖洋洋的俏皮味道。
“可是師傅,唐大哥的方法確實能幫我們解決眼下的問題啊。”
傾墨驀地回頭,沒好氣地嗔道:“笨徒弟你是不瞭解他!哼,從小他就不務正業常常偷懶,爹佈置的一些課業都是我幫他做的!大哥他從來就只對打架感興趣,你看他剛剛聽聞天水那一帶起了是非爭端,就迫不及待扔下我們趕去的樣子!分明是想用司空冼奇是白小姐軟肋的藉口,誆我們去替他完成師命、管教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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