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賓客將歇,君祈雖借客棧廚房做了飯菜,二人也只好端了到房中享用。
“師傅,現在咱們可以商量對策了嗎?”蕭君祈滿臉期待地看著吃飽喝足的唐傾墨。
傾墨矜持地擦了擦嘴,不緊不慢道:“附耳過來。”
君祈趕緊湊過去。
耳語一陣後,蕭君祈突然睜大眼睛:“什麼!偽裝進城?如今全城戒嚴,這可能嗎?”
“噓!”傾墨示意他噤聲,又解釋道:“官府封城無非是因乾華慘案影響過大,怕江湖中人都來城裡惹是生非罷了;但尋常生意往來,他們應還是允許透過,我之前也見有商隊過境去往巴州方向的。”
“那……我們也偽裝成商人嗎?”君祈試探問道。
傾墨用眼角打量他一陣,直白道:“我可以,你沒戲。”
蕭君祈頓時又受打擊,好吧他也承認,這身儉樸打扮確實不像商人。
不過傾墨不覺有何阻礙,僅從百寶袋中掏出一張面具,自信笑道:“此番就看為師的演技了!”
“這就是傳聞中的人皮面具麼?”君祈顯然很好奇。
“嗯,可惜我只有一張,不過無妨,徒兒你本色出演即可。”狡黠地朝蕭君祈眨了眨眼,傾墨讚道:“不是任何人都能傻得像你這麼真實的!”
“……”
師傅你又贏了。
次日清晨,唐傾墨戴了張奇醜無比的人皮面具,大大方方地領著徒弟出門了,跟一隊要去巴州城的商旅協議好,二人便隨他們一同上路。
儘管一路被行人紛紛側目,傾墨倒是不甚在意,可是蕭君祈卻聽進了些閒言碎語
“你看那俊小子,怎麼跟了個醜婆娘?還是那樣醜的,簡直見所未見!”
“唉,真是可惜了,莫不是被那醜婆娘捉去做相公的?看她穿著打扮倒是挺富貴。”
“嘖嘖,現今實乃世風日下,不僅有搶做媳婦的,還有逼作相公的……”
君祈不由看了看身旁易了容的師傅,果真醜陋無匹,可一想到師傅也會聽去這些刻薄話,他就突然覺得很不忍心。
他想,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在他眼中,師傅卻是最美麗的。
不僅僅是因她本就生得清麗可人,更是因這多日來師傅對他的幫扶照顧。他本就容易惹是生非,從前入江湖歷練之時,亦常讓自個陷入危機,如今若非有師傅從旁化解,這一路也不知他要遇上多少兇險。
他一個要啥沒啥的窮小子,竟能得如此聰慧善良的師傅一路陪伴,這大抵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緣。因此他暗下決心,即便世上所有人都嫌棄師傅,他也絕不會厭她分毫!
腦子裡想著心事,不知不覺商隊已經來到巴州城門外,開始被官兵一一例行搜查。當查到唐傾墨時,他們眼中不自覺帶了鄙夷的神色。
“你二人也是商人嗎?”
“嘿嘿,官爺,奴家是在鄰城做小生意的,今日來巴州實是迫不得已。”她此時的臉本就難看,笑起來更如夜叉一般,還刻意偽裝了聲音,聽起來嘶啞粗氣,惹得官兵們直皺眉頭。
“你這醜婦來此作甚,他又是你什麼人?”說著指了指一旁沉默的蕭君祈。
“嘿嘿,這位是我新夫,今日來此也實是為他求醫而來,聽聞巴州城有專治頭疾的名醫,我就來碰碰運氣”傾墨頓了頓,又湊近官兵小聲道:“我這相公,腦子有些不大對。”
官兵看了看她身邊挺拔俊朗的少年,頗有點不信的樣子。
“官爺別不信,奴家可以證明給你們看!”說罷,轉向蕭君祈問道:“相公,是我美,還是前些日子在那涪城見過的綾羅夫人美?”
少年不假思索地誠實答道:“你是最美的。”
那一臉認真的表情,確實不像有半句謊話。甚至,他在說出此話時,眼中還帶了極溫柔的神色,瞳裡那一汪清澈的泉水,頓時像浸滿了陽光般溫暖動人。
“你們看,我沒說錯吧?”
傾墨方才,也被那眸中神情吸引住了一瞬,但想到不能讓人察覺破綻,立刻又轉頭接了話,強自按捺住胸口不自覺的心跳聲。
官兵們一臉同情地看著他。綾羅夫人美名他們也曾聽聞過,但即便是路上隨便拉一個女子來比較,也比這母夜叉美了太多!何況他一個翩翩少年,雖衣裳樸素,但畢竟模樣甚佳,竟娶了這麼位醜婦,看來這俊小子果然是腦子壞了。
將二人放行之後,還有善心的官兵在身後添了一句:“別忘了給你相公把眼睛也看看!”另也有人諷刺道:“我看還是別去看了,免得看好了病,把好容易得來的相公丟了!”
待走得離城門遠了,唐傾墨摘下面具,不由朝後方吐了吐舌頭,“哼,以貌取人啊!你們今兒還就敗在我這醜婆娘手裡了!”
看著師傅此時的俏皮模樣,蕭君祈又有些魂不守舍起來。
“走啊笨徒弟!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