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傘摩肩擦踵,午後太陽熬過陰雲從壓抑的暗色裡出來,顧阿蠻的心情卻好像比這太陽還要壓抑,陰沉的像要落雨。
可就在這份沉悶裡,她忽的揚起一個笑。
幾乎就在他離開的那一刻,城門外的驍忠親王已經揚旗而至。
他還沒有靠近城門,就已經有人阻攔下他,可是驍忠親王直接脫衣卸甲,摘親王印,以素服素衫,尋常百姓模樣進入了城門。
這一次,哪怕是柳淵也沒有阻止。
親王除服,那他就不再是親王,而僅僅只是一名前來探望母親的孝子。
一一時之間,太后老淚縱橫。
活到她這個年紀,活到她這個身份,許多事情對於他來說不過是過往雲煙。
唯獨這親情血緣不僅不會,隨著時間的增加慢慢變淡,反而會如醇酒醞釀,經年累月越發厚重。
因為驍忠親王的到來,那怕魏帝如今病重,那也要設宴款待。
親王回京本來禮當擺國宴,大宴群臣,天下同樂。
可因為情況特殊,這國宴最後還是在太后很不滿意裡改成了家宴。
不過名頭雖然降下來了,規格卻被太后生生提高了一截。
只說著主桌上的九九八十一道菜色,愣是被太后添了幾道驍忠親王喜歡吃的,到最後甚至超出了天子規格。
宮人小聲提醒太后,這才又刪減去了幾道,“驍忠自從你去封地後,這宮裡的人越來越不把哀家放在眼裡,瞧瞧,不過是多點幾個菜,就在這裡挑三揀四。”
驍忠親王跟太后長的至少有五成相似,他其實是眾多兄弟裡最像先皇祖的人,先皇祖在世時,對他也是最為寵愛。
如果不是先皇祖去的早,現在坐在龍椅上的人還說不定是誰。
太后對於驍忠親王脫去錦衣綢緞,只著素服坐在自己身邊暗覺心疼,“你自小就身體嬌嫩,這樣針線粗陋的衣裳,怎麼能穿的舒服?”
“即來了,這幾天就在宮裡好好陪陪哀家,你是不知道,自從你哥病倒後,哀家這有多累?正好你也趁機幫幫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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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是說給驍忠親王這個親兒子聽的也是說給諸位大臣聽的,更是說給柳淵聽的。
面對太后擺明著藥給驍忠親王分權,魏燕青也很是無奈,他夜遊神一樣站在旁邊跟柳淵打哈哈,“脫衣卸甲這一招到底是哪個給他出的主意?夠陰的。”
柳淵默默的看著今日宮宴上的名單,直接提筆將那些不合規矩的菜色直接劃去。
這一劃好似萬綠叢中一片紅,魏燕青看的好笑,“再這麼下去,你這直接親王變皇子,還喝什麼美酒,直接喝西北風算。”
不過很快魏燕青就咂摸過味來,“不是吧,你就要當著太后的面把親王宮宴換成皇子宮宴。”
“即是除服卸甲,那便不能以親王規格對待。”
柳淵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將劃掉的單子遞給旁邊的宮侍,“今夜是六皇子的接風宴,一切按規矩辦事。”
魏燕青好似見鬼,他袖手看看,正拉著驍忠親王說著親密話的太后。
等會這菜一上,這老太婆估計得瘋。
他呵呵的乾笑兩聲,“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對這位的怨氣還是那麼大。”
魏燕青體貼的拍拍柳淵的肩膀,又在後者殺人一樣的目光裡,不甚在意的收回,“總歸人已經回來了,你還管他當年怎麼去的做什麼?”
魏燕青正色道,“報恩歸報恩,有時候眼睛卻也要擦亮看清楚。物是人非,雷厲風行的太后都能變成如今這副無腦模樣,你心心念唸的那位,難道真能一如既往?”
便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