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密室內都是十分安靜的。
彷彿真的沒有人存在過一樣,又恢復到了那個死氣沉沉的狀態。
最先發生的變化的,是整個屋子中最不可能存在變化的。
最中心的那具剛剛和秦顯有過親密交流的屍骸突然動了動手指,只是一點輕微的小動作便發出了尖銳的咯吱聲,瞬間貫徹了整個密道。
屍骸的手指又一次變僵了,但是停頓了幾秒鐘,屍骸還是做了更多劇烈的動作,一時之間那股刺耳的咯吱聲響個不停。可他管不了那麼多,瘋狂用手指摩擦著自己的臉,彷彿秦顯的受傷沾染著什麼劇毒,停留久了就會喪命一樣。
他依舊奮力摩擦著自己的臉,可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意識到這並不是手,而是屍骸的手骨……
東方朔再也忍不住,也不管強行脫離禁制會對自己造成什麼樣的損傷,直接從屍骸中“衝”了出來,蹲在一個小角落嘔吐不停。
在他身後的三副屍骸中,此時也慢慢浮現出了一張人臉,然後是一個頭,一整個軀體。而整個身體也從透明變得越來越清晰。另一邊,小白也從那堆衣服中鑽了出來,使勁用爪子揉搓自己的頭顱,然後瘋狂舔毛。
剛剛先生來得過於緊急,他們根本沒有逃離的時間,而且也沒有躲藏的本事。這最好用的隱形咒最容易被修道之人發現,更何況是四個人。所以蘇銘急中生智想到了這個辦法。他們暫時把自己的身體化為虛體,藏匿到屍骸之中。因此秦顯並沒有發現他們。
可是倒黴的是,秦顯剛剛“互動”的那具屍骸里正好藏著東方朔。東方朔有很嚴重的潔癖,完全不喜人離他過近,何況是秦顯這個“魔頭”一般的人物。東方朔感覺現在自己的臉上還停留著那股觸感,他越想越覺得噁心,整個人嗷嗷的吐個不停。
蘇銘無奈的看著東方朔,搖頭感慨,可憐啊可憐,又是一個被先生折騰得不輕的傢伙。
倒是李長孺,若有所思的看著東方朔,認真的說道,“他是不是腸胃上有問題啊!”
“你怎麼不乾脆說他懷孕了!”秦懷雍白了他一眼。
若是平常,東方朔一定不會不輕易罷休,肯定要和他們吵個你死我活。可是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另一件事情,他草草的擦了下自己嘴角,軟弱無力卻又焦急的說道,“你們聽到他剛剛說的話沒!那具屍骸是宋鳴盛!當日死在陰陽殿中的人是乾坤殿的弟子!”
“我們耳朵沒問題!”李長孺看著憔悴又虛弱的東方朔,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背,然後給他遞了一杯冷水,說道。“乾淨的水,你漱漱口吧!”
秦懷雍總結道,“那現在已經真相大白了一半了。想來,秦顯應該是早早的在自己宗門內佈置了機關。然後用了點什麼手段,將乾坤殿弟子騙到了陰陽殿。就像我們看到的,和發現的那些掛著鎖子的門架一樣。他提前鎖了門,又佈置了會直接觸發的機關,還把陰陽殿所有流動的水源換成了油。最後他還為了保險起見,下了一層結界層。真是佈置了一個縝密的天羅地網,去殺死這些弟子。而乾坤殿的宗主,也被困在這裡。群龍無首加上人間煉獄,不死也難。”
秦懷雍越說越揪心,最後嘆了口氣。話說起來倒是簡單,可這件事情是真實發生過的,那些人曾經也是鮮活的。
秦懷雍頭一次如此深刻體會到“命如草芥”的意思,你最寶貴的性命,也只是人家眼中一個狹小的符號而已。
蘇銘無比贊同秦懷雍的想法,但是有一件事情還想不明白。
“照理說,這整個宗門弟子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也是個大事。我猜測先生可能是直接將兩個宗門的弟子對調。“陰陽殿”代替“乾坤殿”活下去,“乾坤殿”代替“陰陽殿”死去。可這話說得輕巧,實施起來艱難無比。一個宗門的弟子一夜之間換了一波,是誰都會發現貓膩。可乾坤殿卻平靜得很,安安穩穩度過了三十八年,包括我們也沒有發現其中的貓膩,他是怎麼做到的?”
蘇銘將這個疑問直接甩了出來,原本有些明朗的局勢又一次被烏雲覆蓋。
“你好歹之前也是乾坤殿的宗主,你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嗎?”
宋泰然看著眾人迫切的眼神說道,“沒有。我對以前的事情知曉得很少。我和宋靖文是從宗門斗爭中接受的乾坤殿,那是十年前的事情,經歷過三十八年前那些事情的長老要麼就是自然死亡,要麼就是陷入宗門斗爭。所以我和宋靖文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更不要提弟子了。”
幾個人嘆了口氣。
李長孺不信邪的吐槽道,“難不成這先生會巫術?”
“不會,相反他還最鄙視這些東西。”秦懷雍淡淡的說道,他一臉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樣,他說,“對了,現在可以確定先生就是秦顯。我見過他年輕時的畫像,和現在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