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愣住了。
這一聲“師父”叫得太順口,就好像是沉澱了許久許久的熱情,突然就找到了抒發出來的契機。
我情不能自控地流淚,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哭什麼。明明是大婚的日子,明明內心裡是開心的,可為什麼,眼淚根本控制不住,淚腺就像壞掉了一般。
劉巧蘭推了我一把。因為她在眾人眼中已經死掉了,所以她隱了身,怕嚇到賓客們。但我能看見。“滿滿,你怎麼了?哭啥啊,姜宮主在等你呢。”
我這才收回神,不能叫賓客們看了笑話,定了定神,便向著姜晏清走去。
姜晏清微笑著。衝我伸出手,我緩緩走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那隻手骨節分明,白得不像話,握上去還是冰涼的,與我發燙的手心正好互補。
姜晏清緊緊握住我的手,然後和我一起面對向堂前坐著的奶奶。
賓客們也沒有對我們的婚禮有多少質疑,我聽見有人說。“你們不懂了吧?現在的年輕人啊,都流行這個,叫啥復古。”
立刻就有人附和著說,“沒錯,我們這些農村人啊,永遠都跟不上腳步。”
“你們跑題了不是,看看人家滿滿老公多好看吶,一看就是人尖子,我家閨女要是能嫁個這樣的老公也就好了。”
“好什麼呀,哪有在女方家裡舉行婚禮的,這孩子說不準是倒插門呢,家裡條件應該不好,而且連個高堂都沒有,滿滿嫁給他,該有苦頭吃了。”
聽到這話,我有些擔心,捏了捏姜晏清的手,示意他不要介意,姜晏清同樣撫摸著我的手,告訴我他無所謂。
“瞧瞧,新人這感情多好啊,拜堂手都不鬆開的,哈哈。”司儀打趣道。
我臉上一紅,才放開了姜晏清。
拜了天地,拜了奶奶,然後便是夫妻對拜。
姜晏清柔柔地看著我,眼中清波流轉,看一眼,我便深深淪陷。
低頭相拜的這一刻,我在心裡對自己說,“溫滿,從此以後,你便是姜晏清的妻子,無論他今後如何,哪怕依舊這樣殘破不全,哪怕永遠只是鬼魂,你也不能嫌棄他,拋棄他,負他,要好好愛她,疼他,守護他。”
接著,心底響起另外一個聲音,是姜晏清的。
“阿滿,能有今天這一刻,我已經滿足,成親以後,我會傾盡權力來保護你,不讓任何人或者鬼物傷害你。我姜晏清今天對天發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姜晏清倘若再叫溫滿受一點兒委屈,就五雷轟地,灰飛煙滅。”
我拒絕不及,姜晏清的誓言已經發出。
我記得這是她第二次發誓,第一次是在奶奶面前,我當時急著幫他破了誓言,沒想到現在他又發一次。
他是為了讓我安心,我知道。
我也相信,他絕對會好好待我。
拜完堂,我被人牽著進了提前佈置好的洞房。關上門,劉巧蘭才現身,“滿滿,姜晏清估計會很晚才來,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吃點吧。”
我點點頭,我知道,因為姜晏清從來沒有在清河村出現過,幾乎沒人認識他,因而大家都會對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公充滿好奇,所以他肯定會被拉著喝酒到很晚。
劉巧蘭說,“滿滿,本來發了請帖給我父母,可他們到現在都沒來,我有點擔心,還是回去看看好了。”
“嗯,你回去看看吧。明天我就讓姜晏清幫你去打聽一下修復命盤的方法。”我給劉巧蘭吃了個定心丸,因為知道她現在最擔心的除了他父母,就是這個事兒了。
劉巧蘭感激地拍了拍我的手,“那我走了。”
院子外面吵吵鬧鬧,我一個人坐著有些無聊。
以前聽人家說冥婚很可怕,婚禮佈置得像靈堂,有的跟棺材成親,有的跟相片拜堂,反正是千奇百怪,相比起來,還是我跟姜晏清的婚禮又浪漫又溫馨。
我等啊等啊,餓得不行了,就去吃了點桌子上的糕點。然後又繼續等。
突然手機震動了。
奇怪,我已經很久沒用手機了,是誰給打的電話?
螢幕上是個陌生號碼,我接起來,“哪位?”
“溫滿,你是溫滿嗎?”是個男的,聲音清亮,很好聽,而且還有點耳熟,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我回答,“是啊,你是哪位?”
那邊的男生似乎很高興,“我是陸湛君,你還記得嗎?”
陸湛君!我們大學的校草,那個因為我上了他的車,就被林姣姣他們從江城追到清河村來的陸湛君。
我先是一愣,繼而回答,“記得,你是怎麼知道我號碼的?”
陸湛君聲音帶著笑意,“學生通訊錄上有啊,一查就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