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祁兄,你為何如此看重我的這位馬兒兄弟呢?”左行喝了一口酒,問道。
“左兄有所不知,江南最大的馬場——殘月馬場,場主花狂老先生便是我的老主顧了。我向來以相馬賣馬為生計,一匹好馬賣給殘月馬場,少則千兩,多則萬金。以我十幾年相馬的經驗來看,左兄的這匹馬至少賣得五百兩黃金,也就是四萬兩銀子。”祁連鷹狡黠地笑了笑,“所以當日左兄身上的幾百兩銀子我是絲毫不放在眼裡的啦!”
“噢!原來如此,看來馬兄的身價比你我哥倆的腦袋都值錢哪!我的身價要是有這麼高,那還混個屁啊!來!祁兄,我們幹了……咦?怎麼沒有了?”
“你!”祁連鷹接過酒葫蘆一看,果真是空空如也,氣惱道:“你說了只喝一口的!”
左行想了想,道:“我好像是隻喝了一口,後來的幾口都是祁兄你敬我的,不是麼?”
祁連鷹怔了怔,只氣得說了個“你”字,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左行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等我傷好了,請你喝酒,喝好酒!這樣總行了吧?哈哈!”
祁連鷹道:“哼!”
“哼是什麼意思?”
“哼就是哼,沒什麼意思!”祁連鷹賭氣道。
左行苦笑著搖了搖頭:“你這性格倒是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他叫林尋風。”
祁連鷹道:“我知道,就是那次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像個小娘們的公子哥嘛!”
左行笑了:“對了!所以你要是不想自己像個小娘們的話,最好少哼一些。”
祁連鷹道:“哼!”
左行忍住不笑,道:“我平生素不求人,但我方才已向祁兄求贈酒喝,既已欠下了人情,索性就不客氣了,日後一併還了。我求祁兄送我到一個地方養傷,我實在傷的太重,而且我還不想死,我想祁兄不會見死不救吧?”
祁連鷹懶懶地道:“哼!我不要你還我的人情,你這條命,就拿出銀子抵吧!四萬兩,如何?”
“想不到我的身價這麼快就飈到跟馬兄一樣了。”左行摸著馬兒,嘆了口氣,無奈道,“也好。”
祁連鷹很快就寫好了一張四萬兩銀子的欠條,遞給左行,冷冷道:“按個手印吧!”
左行拿手指到傷口處蘸了血,按了手印,忽然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悲涼之感,好像那欠條就是張賣身契,他自己把自己給賣了,然後數錢給別人的人,還是他自己。
“說吧!去哪兒?”祁連鷹依然板著臉,冷冰冰道。
“殘月馬場。”
……
“人說三十而立,自入江湖十幾年來,我一直漂泊不定,虛度春秋,至今一事無成。我不想我的馬兄也同我一樣,倦跡天涯。所以我打算將它也帶往殘月馬場,讓他在那兒安定下來。馬場有它的許多同伴,想來定不會孤單的。”
祁連鷹道:“左兄,人生在世,本就是馬蹄匆匆,若是一輩子窩著,那不就成了鄉野村夫,縮頭烏龜了嗎?我不同意你把這麼好的馬兒扔在馬場,那樣勢必會毀了這匹千裡良駒的!”
左行道:“哦?現在你不捨得將我的馬兄賣了?”
祁連鷹道:“我只是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麼好的馬兒。”
“我的這位馬兄素來桀驁不馴,只與我情投意合。只因為我把它當作朋友,它就也把我當作了朋友。”左行道,“以禮相待,禮尚往來,這連馬兒都懂得的道理,有些人,怎麼就反而不知道呢?”
祁連鷹連稱“慚愧”,道:“我相馬馴馬十餘年,今日聞君一語,方知什麼叫做真正的高手!”
左行也微笑著點了點頭,道:“祁兄既已明白了這個道理,我也就可以放心地把馬兄託付於你了。”
祁連鷹愕然道:“怎麼?左兄你不去殘月馬場?”
左行道:“待將馬兄送往殘月馬場,與之作別之後,我再前往落花山莊養傷。”
祁連鷹心中對左行又是一番佩服:此人重傷之餘,對一匹馬兒卻還是如此義氣!真乃錚錚好男兒也!
落花山莊的莊主,就是殘月馬場的場主,江南最大的豪紳之一,驚飈動幕花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