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提及,顧長歡心底也是一陣怒火,當說道“迴天乏術”四個字的時候,他清楚的見到魚姜那猛然收縮的眼眸,縱使心有不甘,他們也無力而為。
“鳳鳴野?怎麼會?昨日不是他行刑之日嗎?”
魚姜不解問道,本應該在地牢等著行刑的人又怎麼會出現在大行王陵之中。面對魚姜的問題顧長歡陷入了沉默,抬腳越過攔在面前的女子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魚姜連忙轉身跟在其身後。
“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時辰不等人,就算是天子也不例外……”
心裡一咯噔,兩人加快了步伐往鳳鳴軒寢宮走去。
淡淡的藥香夾雜著血腥味充斥在鼻腔中,殿內的宮人端著一盆盆血水走出寢宮內,他們不知道這水已經換了多少次了,來來往往幾次過後端水的宮人終於可以停止了換水。
重新包紮完傷口的鳳鳴軒臉上已經看不見一絲血色,慘白的雙唇緊緊的抿著 ,無法躺下的他只能半挨著床邊。
“多謝醫老馬不停蹄趕來,朕感激不盡。”鳳鳴軒撐身子輕聲道謝。
正在收拾藥箱的醫老捋了捋下巴的胡須,“皇上客氣了,只不過是清理了去去外傷,沒能真正幫上忙怎好意思承擔這句謝,老夫實在是沒有臉面去見小姐了。”
正午前便趕到此地的他卻沒能給顧長歡等人好訊息,鳳鳴軒所中的毒比想象中還要嚴重,比起當年的鳳堯皇中的百草枯更為猛烈,並且至今無藥可解……因為毒性鳳鳴軒身上的傷勢也變本加厲,潰爛的傷口比其體內奪命的毒性還要難受幾分。
一刀一刀的清理傷口死掉的肉息時,鳳鳴軒差點以為自己會痛暈;鋒利的刀刃劃過肉的瞬間,那冰冷的觸感刺激著他的感官,就這樣鳳鳴軒緊咬著牙根接受完了醫老的醫治。
“鳳鳴野這毒確實詭異,不怪醫老無法窺的其中一二,朕心裡早有打算。”
微微一笑,鳳鳴軒不以為然地回道,他的心裡已經有所準備,人生在世不過爾爾,唯一的遺憾便是他沒有機會與魚姜共度餘生。
想了想又是一聲輕嘆,就在這時顧長歡回到了宮殿內,他走進寢宮,挺拔的身軀猶如一棵青松。探頭看了一眼,鳳鳴軒有些急切的問道: “舅舅,怎麼就您一人?她……””
話還未說完,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鳳鳴軒的視野裡,心心念唸的放在心尖上的人兒終於來到了他的身邊,即便是上百副畫卷也無法一解鳳鳴軒的相思之苦。
當有血有肉的魚姜站在鳳鳴軒面前時,兩人眼裡便只剩下對方的身影,他們之間的磁場儼然已經容不下第三個人。醫老默默地提上藥箱拉著不懂看眼色的顧大將軍離開了寢宮。“醫老,為何將……”
“給兩個小輩留些空間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堵著了顧長歡的話語,兩人回頭看了一眼,隨即踏出宮殿。
看到鳳鳴軒的瞬間,魚姜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面前的男子一如記憶中那般溫柔,嘴角帶笑,溫和的氣質令人不自覺想要靠近。
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極其違和的羸弱感,他不應該是這樣的。魚姜頓時鼻子發酸,眼眶一紅,裡面的淚水就要掉了下來。
“姜姜——”那麼多年來,這是鳳鳴軒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了,喜悅的心情已然沖刷掉了那些鬱悶的思緒。溫柔的笑顏一如兩人曾經相處的模樣。
聞言,魚姜兩三步走到床前,突然間又猛地停住了腳步,整個人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姜姜,快過來,到我身邊這裡。”
鳳鳴軒再次開口喚道,眼底的溫柔魚姜沉膩其中,就像被蠱惑一般,那小女人一步步在走到跟前,來到床邊鳳鳴軒便一把抓住了魚姜的手,而後十指緊扣,魚姜看來一眼並沒有掙紮,手指回握的瞬間她甚至能夠感覺到鳳鳴軒內心的喜悅,心底的酸澀感越發強烈。
“日日夜夜的思念總算的等到了你,姜姜,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不過你回來了,你終於又回到了我的身邊,心中那空著的一塊從你出現的那一刻就被填滿。世人都說高處不勝寒,沒有你在身邊這萬人之上的位置是何其冰冷。”
鳳鳴軒傾訴著自己邪惡思念之情,眼底的疲倦讓人心驚,更是令魚姜心疼,她抬起手輕輕的撫摸這位碎葉國的九五之尊,晶瑩的淚珠一點一滴地打落在手背上。
忍了那麼久的眼淚最終還是在那溫柔的聲音下一發不可收拾,盡管有藥香的掩蓋,魚姜依舊能夠聞到那血腥味,手指輕輕的撫摸著手臂上那包紮的傷口,“很痛吧。”簡單的三個字卻直接印入了鳳鳴軒的內心。
“我可是上過戰場殺敵的,這些小傷算得了什麼?嗯?別哭,我這裡疼了——”鳳鳴軒笑著說道,抬手拭去魚姜眼角淚珠,鳳鳴軒最後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一把將魚姜擁入懷中,力道之大牽扯到了後背的傷口,嘴角一咧,鳳鳴軒始終不肯放鬆懷抱的力量。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兩人靜靜地相擁,有些事情變得也沒有那重要了。
情之一字,緣起緣滅,世人皆因其所困,卻又甘之若飴,個中的滋味即便是苦也無法令人放鬆 。
良久,魚姜退出了鳳鳴軒的懷抱,臉上掛滿了濃濃的憂慮,“你的傷沒事,可你體內的毒又該如何?”
鳳鳴軒眼神閃爍了一下,現實終歸是現實,現在的他怕是將要命不久矣。天意弄人,他們兩人之間就像被被人砌上了一道又一道牆壁,而這最後一道無法跨越的城牆。
香爐裡的龍涎香縷縷傳開,藥味與血腥味也被掩蓋了下去,二人互相看著對方,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默,面對著魚姜,鳳鳴軒不知該如何回答。
中毒是真,而他最終要徹底離開人世間,僅僅才過了一天,鳳鳴軒就深感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