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甘願,但終究拗不過自家小姐。可就在桓是知預備去告別的時候,王藍田卻先她一步也收拾好了行李,立在了院中:“走吧。”
桓是知愕然。
“家中的事務我都安排好了。”王藍田道,“我總得給山長去上柱香吧。”
這個解釋確實一點都不牽強。
她自覺給不了他回應,他卻還期待著她那日未完成的回答。
或許他永遠都比不上“那個人”,可天地之大,她浪跡多年竟又回到了他身畔。既然她和“那個人”已無可能,那麼他為什麼不信,自己才是這段緣分最終的歸宿呢?
馬車微微顛簸。
男人騎馬照看著藥材,女眷們則坐在馬車中說話。
一路絮叨,桓是知終於大致弄清楚了大家的近況。
王蘭和荀巨伯開了醫館的事情,在王家之時,桓是知便已瞭解了。四九和銀心這對小夫妻,也在醫館幫忙,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日子過得寬裕而平靜。
而梁山伯與祝英臺在四年前便已成婚。連年戰亂,令祝家的境況大不如前。但也正是在大難面前,一個人的品格和節操才得以體現。無論面對怎樣的遭遇,梁山伯都一直堅守著其風骨和善良,並且對祝英臺和祝家不離不棄。
日久見人心。祝老爺和祝夫人對梁山伯的偏見一天一天減少,喜愛一日一日增多,終於欣慰地首肯了這門婚事。
桓玄之亂時,梁山伯身為鄮縣縣令並未投降。雖因實力懸殊,鄮縣陷落,但他並未“歸順”,在出逃之後,仍與祝家一道,收容百姓,組織抵抗。晉帝歸來後,梁山伯得以複職,卻也一直沒怎麼得到重用。
他倒也不怎麼介意,一直堅守著在書院時的初心,不論官位大小,只求為百姓做事實。五年時間,他疏通河道修築堤壩,多管齊下,徹底解決了鄮縣的水災,竟使一窮二白的鄮縣起死回生。
劉裕自立為帝後,聽說了梁山伯的才學,親自將他提拔入國子學,掌大學之法,重整各地書院。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梁山伯才聽說了太原的這位“林先生”,才有了桓是知之後與眾人的重逢。
“要我說啊,這就是老天爺有眼。”平藍笑道,“如果皇上沒有讓梁大人進國子學,我們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見到小姐你呢。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小姐,你說是不是?”
桓是知卻微微愣了神。
梁山伯的才學任六部的哪一個職位,她都不會覺得驚訝。他天資過人,後天又勤奮,前途可期。
可是,要讓給皇帝欣賞才學,首先得讓皇帝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梁山伯畢竟不過是一個小小縣令,當初欣賞保舉他的謝家已經失勢,日理萬機的劉裕怎麼就想到親自點他的名呢?
是誰向新帝推舉的他?桓是知心中有答案。
正是那個名字,讓她失神。
“小姐?”平藍拿手在她面前晃,“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呀。”桓是知回過神,扯起嘴角笑了笑,“光說別人了,你還沒好好交代你和祝英齊的事情呢。”
平藍臉上一紅:“我不是都和你說了嘛……當時我一回頭,小姐你和豹叔都不見了……”
“然後你就跟著流民亂竄,迷失了方向,吃了許多苦頭,還差點被一個壞人欺負。但是千鈞一發,祝大公子從天而降,將你帶回了祝家。這些是跟我說了啊。”桓是知接話道,“我也沒有興趣再聽一遍這個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平藍眨著眼睛:“那你要聽什麼呀?”
“聽日久生情的具體情況啊。”桓是知笑得一臉曖昧,好奇地拿手肘推了推平藍,“要說日久生情,之前祝英齊受傷的時候,你不也表露心意了嗎?那個時候你哭喪著臉,我都生怕你要剃了頭發出家。怎麼這回,那個榆木腦袋就開竅了呢?”
“這個……”平藍幸福又羞澀地絞著手,“我也說不好……就是機緣巧合……”
“機緣巧合?”桓是知琢磨著這四個字,突然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難不成,你們是不小心……那個了……然後他不得不認?”
平藍愣了一下才明白桓是知的意思,整張臉都紅了:“小姐你說什麼呢!我……我怎麼會是那種人呢……我……不是,我們是拜了堂的……”
桓是知看著平藍窘迫的樣子,不由大笑。
“小姐,幾年不見,你怎麼……怎麼也有些不正經了?”平藍怨念地看了一眼桓是知,又去瞧一旁同樣捂著嘴偷笑的王蘭,“蘭姑娘,你也嘲笑我!”
雖都已為人妻,但平藍還是習慣稱呼王蘭為“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