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乖乖地吃東西才對嘛。”桓玄瞥了一眼她放下的空碗, 笑著去摸她的頭, “這才是哥哥認識的小妹。”
桓是知下意識地避開他的手, 起身離開桌子, 心道,可惜, 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玄哥哥了。
桓玄訕訕地收回手,柔聲道:“還在生哥哥的氣?”
“小妹不敢。”桓是知面無表情, “你現在能把平藍放回來了嗎?”
“去, 把平藍姑娘請過來。”桓玄向門外的一個侍衛示意,又轉向桓是知,“小妹,你也別怪我,馬桓兩家的情況……”
“我知道。”桓是知的語氣依舊沒太大波瀾, “我理解。哥哥有哥哥的志向, 可是我也有自己的堅持。”
“你還要為那個馬文才堅持嗎?”桓玄上前一步, “平藍不是跟你講得很清楚了嗎?他馬文才,已經娶了王家小姐為妻, 你送去的那塊玉佩, 也被他退了回來。平藍可是親眼瞧見,他騎著高頭大馬, 親自將新娘子接近門的!沒人捆著他,也沒人拿到架著他!”
“我知道!”桓是知面色微變,語調也不由地提高,“我們兩家的情況如此, 他還能如何呢?哥哥你不也逼著我,跟那個庾泓定了親嗎!”
“我的傻妹子啊,你怎麼現在還在幫那小子說話呢!”桓玄一臉痛心疾首,“不錯,哥哥是給你定了人家,可是我不是已經答應過你了嗎,只是訂親,一年後再辦婚事。這一年的時間,你就好好想想,多和庾公子接觸接觸。哥哥什麼時候害過你,我總不可能聯合外人,來欺侮我的小妹子吧?”
桓是知低低地冷笑了一聲:“你都能聯合孫恩欺侮謝姐姐,殺了王凝之一家,欺侮我又算得了什麼!”
“你……”桓玄被堵得語塞,甩手道,“我看你是中了馬文才那小子的迷魂藥了!腦子不清楚!那日庾泓攔住你的時候,你可是寧願死也不願意跟他走的!我不知道他馬文才受到了什麼脅迫。我只知道,他至少不捨得為了你豁出命去。我還知道,近日他連升兩級,借的可都是岳父王家的東風!”
“你別說了。”桓是知的痛處被戳中,心頭一陣絞痛,手不由地撐住了桌子。
“傻妹子。”桓玄自然不會住口,“瞧你這些日子,為了那麼個負心漢茶飯不思的,都成什麼樣了。我知道那小子對你也有情意,可是你終究抵不過名利地位來得要緊啊……”
“別說了!”桓是知胸口起伏,眼中已噙了淚,吼道,“哥哥,我求你了!我已經比誰都清楚,馬文才已經成親了!他娶了王亦如!他是有婦之夫!我明白,知道,瞭解!你不要一天三遍地來提醒我了好嗎!”
平藍恰在這時候到了門邊,弱弱地叫了聲:“小姐……”
“知道最好。總之,不要作踐自己的身體。”桓玄還挺滿意她的反應,瞥了一眼平藍,又叮囑她屋中的那幾個丫鬟,“好好地照看小姐,她若是少一根頭發,我拿你們是問。”
丫鬟們連連稱是。
桓是知忙上前扶住平藍,見她上下沒什麼傷,只是被餓得有些發虛,這才放下心來,道:“讓她們都下去吧。我有平藍就夠了。”
桓玄拒絕:“聽話。多些人照顧你,哥哥比較放心。”
“放心吧。”桓是知看著桓玄,“我不會尋短見的。”
桓玄顯然不信。他這個妹妹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當初只是提了句聖命難違,也沒真能讓她進宮呢,她就敢以頭撞柱。每次被逼到“絕境”,她不一定能想出脫身的辦法,卻從來不缺自盡的勇氣。這平藍又是十足的耿耿忠心,他若是撤了這些人,萬一一推門看見雙雙“殉情”的主僕,這可如何向庾家交代?
“那你就讓她們在門外候著吧,我就是瞧見這麼多人心煩。”桓是知退了一步,“我就是幾天沒吃飯,你就把平藍餓成這樣……我要是死了,你還不得把這些丫頭都給活埋了。
不過是數月之間,她忽然不再恣意任性了。
她不可能只為了自己而活。
不光是平藍,還有她的爹爹,還有許許多多的人……
不,就算沒有這些“人質”,她也不會再那麼隨意地就去尋死了。
努力地活下去,遠比一死了之更需要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