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推開了, 一個丫鬟端著一個託盤推門而入。
“呀, 小姐, 你醒啦!”那丫鬟見到桓是知甚為驚喜, 忙不疊地將託盤放到桌子的另一頭。
桓是知還沒來得及讓她小聲些,馬文才便輕哼一聲睜開了眼, 見桓是知正立在一旁,連忙起身道:“你怎麼就起來了?有事的話叫我不就成了。”
馬文才語氣中的嗔怪讓桓是知莫名有些緊張。她雙手揪著那條毯子, 仰頭望著他, 默默無言。
馬文才看到那條毯子,心中一動。又見她居然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趿拉著一雙繡鞋,不禁眉頭微皺,忽然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往那床邊走去。
桓是知低呼一聲, 勾在左腳上的鞋子“啪嗒”墜地。
“你做什麼呀。”桓是知臉色微紅, 輕輕地推了他一把;卻也不敢太過矯情地掙紮, 一旁的丫鬟已經在低頭偷笑,她要是小題大做就更像打情罵俏了。
馬文才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 抬眼望著她:“這麼大人了, 不好好穿鞋。受涼了怎麼辦。”
桓是知這才反應過來。適才著急給他蓋被子,隨便趿拉著鞋子就過去了。
那丫鬟忙將地上的那隻鞋子送過去。
馬文才一手握住桓是知的腳踝, 一手將被採扁的鞋子後幫勾直,小心地往她小小的腳上套。
襪子的布料較為單薄,馬文才指尖的涼意順著腳踝向上。
桓是知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繃緊了。
她覺得如此不妥,可如果此時再扭捏地拒絕似乎更為不妥。只得待他給自己穿好了一隻鞋, 才迅速地彎下腰,飛快地穿好另一隻鞋子:“我自己來,自己來。”
馬文才見她臉色紅潤,說話也有了中氣,心中稍安,便又恢複了慣常的調侃口吻:“夫人也真是的,跟自家相公還客氣什麼呀。”
“什麼夫人啊?”桓是知瞪大眼睛,“戲已經演完啦,你少佔我便宜。”
“佔便宜?”馬文才湊到她面前,故作懵懂,眼睛卻直勾勾地盯上她的唇,“夫人,怎麼做,算佔便宜啊?”
桓是知見他“色眯眯”的眼神,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之前那些“難忘”的畫面來,眼瞧著臉又要發窘變紅。
忽然,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掩住口鼻,彎腰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馬文才臉上的嬉笑一掃而空,忙扶住桓是知,急道:“是知,你怎麼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桓是知的腰彎得更深,咳嗽聲也一聲重過一聲。
“你還愣著幹什麼?”馬文才一邊快速輕拍桓是知的背,一邊沖一旁的丫鬟道,“還不快去請大夫來!”
“是是是!”那丫鬟點頭連連,抬腿就要往門外跑。
桓是知卻忽然止住了咳嗽,一屁股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仰起臉,得意地沖馬文才嘻嘻直笑:“被騙了吧?這就叫佔你便宜,逗你玩。懂了嗎?”
“你……”馬文才見她無恙,心上一鬆,卻也有些氣悶,忿忿地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這個玩笑一點兒都不逗。”
“怎麼不逗了?你完全被我騙到了啊。”桓是知漫不經心地開啟託盤上的小盅,還未端起,就聞到一股子濃鬱的藥味。她立刻嫌棄地皺起眉,把小盅推得遠遠的,“這都煮的什麼呀,十全大補亂燉?”
馬文才道:“這是我爹特意吩咐下去給你補身體的,具體有什麼我也不清楚。反正你趕緊喝了,沒壞處。”
“怎麼沒壞處?”桓是知剛剛睡醒,精力恢複,也習慣了和馬文才抬槓,隨口道,“是藥三分毒。就算沒有毒,這麼些好東西混在一起,虛不受補的,我萬一七竅流血,一命嗚呼……”
“桓是知!”馬文才忽然大喝一聲,語氣中的怒意有些藏不住。
一旁的小丫鬟本來正饒有興致地瞧著這個能說會道的大小姐胡扯逗樂,驟然聽見馬文才的這一聲怒喝,禁不住身子一抖,忙怯生生地低下了頭。
“你幹什麼發火呀,都嚇壞她了。”桓是知也是微微一抖。但一想自己拿馬太守的一番好意開玩笑,也確實是不太好,便放軟了語氣,“好嘛,對不起。我嘴快了嘛,不該拿你爹爹的心意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