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晚微微一笑：“太后中意薛相這個駙馬，希望他能和三姐姐在一起，我自是無話可說，可太后又是否知曉，父皇也看中了薛相，想將我指婚於他呢？”
太后沉著臉沒有說話，下意識地握緊了椅子的扶手，蘇晚晚斂了笑，繼續道：“既然太后知曉，方才說的‘孤男寡女’那番話又是為何？我與三姐姐同樣是父皇的女兒，同樣是太后的孫女，為何太后就不能一視同仁呢？況且一段好的姻緣重在你情我願，太后若是真的欣賞薛相，難道不應該尊重他的意願麼？”
太后脫了力氣，靠在椅背上，看向她的目光不禁帶了三分審視，站在下方的少女，真的是那個無所事事不務正業的五公主嗎？記憶中的她並不常來給自己請安，但每回來都是畢恭畢敬的模樣，每回被訓話也都虛心接受，此時她說出這些話，不像蘇紫那般內斂疏離，不像蘇翎那般無理取鬧目中無人，也不像蘇璃那般刻意奉承討好，她真摯無比，有理有據，還頗有幾分膽識。
眼眸黯淡了幾分，太后輕輕垂下眼睫，或許她從未真正瞭解過這個孫女吧。她一心只對薛太傅的女兒薛貴人以及其外孫女蘇婻格外關照，不光是因為看重薛太傅，更是因為自己的那一份私心，她在蘇婻母女身上看見了當初的自己。
先帝還在時，她不過也是個六品貴人，被人踩在腳底的生活她不是沒經歷過，如今有了庇護他人的權力，為何不庇護出身低微的蘇婻呢？以前她被自己偏激的想法矇蔽了雙眼，總覺得出身高貴的人都像當初暗中害她的那些后妃一樣，所以她才對其餘的四個公主不聞不問，如今看來，她這個祖母實在是太不稱職了。
蘇晚晚看著太后的臉『色』變了又變，已經不像是憤怒了，更多的是一種悲慼，她心頭一顫，垂下頭軟語道：“是晚晚失言了，還請太后責罰。”
許久，太后抬起眼眸，鋒芒全無，裡面是她從未見過的柔光，她詫異地看著太后，卻見她衝著自己招了招手，輕聲道：“晚晚，過來。”
她依言走近了幾步，太后拍了下座椅的扶手，又道：“到這裡來。”
蘇晚晚不懂太后的用意，但還是乖順地走過去，蹲在了太后身側，太后的手已不似少女般白皙柔嫩，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頭髮，有歲月的滄桑感，有『奶』『奶』的感覺。
“太后……”她輕喚出聲。
太后慈愛地笑道：“晚晚，你說的對，以前是哀家狹隘了，你和婻兒……不，還有紫兒、翎兒、璃兒，你們都是哀家的好孫女。”
蘇晚晚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太后的手，眼中氤氳一片，心中流淌過無數道暖意，她知道眼前的太后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她放下了偽裝，撕下了面具，變成了真真正正的祖母。
她忍不住喚了一聲：“皇祖母……”
太后一怔，情緒微微波動，問道：“你，你叫我什麼？”
蘇晚晚輕輕一笑，又喊道：“皇祖母！”
太后緊緊地回握住她的手，笑容如同三月豔陽，點頭道：“好，好，以後便這樣喚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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