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雨越下越大,不知何時才會停,我們先回去吧?”尋煜艱難地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正要撐傘,走廊另一側響起一道耳熟聲音:“這雨下得如此之大,現在回去豈不是要淋溼了衣裳?”
尋煜聞聲皺眉,抬眼果然看見四公主帶著一名婢女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她穿著一襲蔥綠對襟百褶裙,以金線繡著百蝶紋,頭戴點翠蜻蜓翡翠釵,一身碧『色』,款款而來,與這滂沱大雨中的新翠之景相得益彰。不得不說,蘇璃確實是個美人。可一想到一個月前她在街上故意使詐跌進公子的懷裡,尋煜便打心底裡鄙視她,公子不待見她,他亦不待見她。
薛卿九側過身轉向蘇璃,向後退開一步,禮貌頷首:“臣見過臨安公主。”
風將雨吹斜,打溼了他的睫『毛』,他低垂著眼,睫『毛』輕輕顫動,蘇璃不禁看愣了。尋煜向來不喜歡別人用這樣的目光打量公子,他故意抬高了聲音,朝蘇璃行禮:“見過臨安公主!”
意識到自己失了態,蘇璃臉頰紅了紅,舉起手中的絲帕遮住半臉,輕咳兩聲:“薛相不必多禮,封號不過是個虛的名稱,喚我璃兒便好。”
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
尋煜偷偷瞪了她一眼,又抬眼去瞄公子。只見薛卿九面『色』平靜,唇角輕勾,明明帶著笑,聲音卻冷如霜雪:“君臣有別,臣不敢逾越。”
蘇晚晚剛走到這裡,便聽見薛卿九正在說“君臣有別”,她抖了抖裙裾上的水漬,懶洋洋道:“四姐姐不必白費心思,薛相拒絕我的時候,也用了‘君臣有別’這個理由。”
薛卿九聞言,揚眉看向她,黑曜石般的眼眸幽深如潭。她明明手中有傘,卻弄得頭髮和衣服上都是雨水,薛卿九不禁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也淋了雨。
“蘇晚晚!你胡說八道什麼呢!”話一出口,蘇璃便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慌『亂』地看了眼薛卿九,見他依然神『色』淡漠,她稍稍鬆了口氣,再開口時,語氣又恢復了先前的千嬌百媚:“五妹妹,你看看你,身為公主,怎能如此模樣出現在朝臣面前呢?來,姐姐替你擦一擦雨水……”
蘇璃說著走到蘇晚晚跟前,裝模作樣地用手中的絲帕為她擦臉,咬著牙用只有她們兩個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道:“你向來不在乎挑選駙馬一事,何時也喜歡薛相了!?你別做夢了,薛相只會是我的!”
蘇晚晚眯起眼睛,只覺得面前的這個姐姐越來越陌生。
小的時候,但凡蘇晚晚有的東西,她總會想方設法地佔為己有。桂花糕,風箏,蹴鞠,泥人,手鐲,百花裙,這些身外之物,蘇晚晚都可以眼睛眨也不眨便拱手讓給她,有時候遇上蘇晚晚特別喜歡的東西不願給她,她便假裝成可憐兮兮的弱者來博取大人們的同情。
蘇晚晚即便再不喜歡她,也是把她當做姐姐的。蘇璃的生母陳婉儀出身低微,在患得患失中一路走到如今,膝下有四公主和二皇子傍身,她完全可以理解蘇璃愛爭搶的脾『性』,可她不曾想到,蘇璃今日會咬牙切齒地對她說:“你別做夢了,薛相只會是我的!”
好似親情是無根的浮萍,感情是荒謬的兒戲,而薛卿九,不過是一件想要便可以得到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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